他不禁又多用了几块,紧绷的情绪也逐渐舒缓了下来,嘴角也不自觉地染上了笑意。
涿若臾看对方精神确实因为这一小插曲而变得放松了不少,于是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地,计划通!
苗掌柜上一次这般紧张那是和这邱首领商谈,那人隔着帘子看得并不清晰,但他的气势如同冰山朗月,让人望而却步,难以忘怀。
他这次而来本是惴惴不安,如今换了人同他谈判,想必自己不会落于下风。
空气里是好闻的松木香,气味悠远又带着令人安神静气的气息,也是如面前的女子一般别致,令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涿若臾知道一件事情做成是一件多么不易的事情,若今日事成且盈利多多,中间肯定是少不了曲折,她绝不低头向那幕后的邱苏尧求救,必须自己咬咬牙努力撑下来。
涿若臾眸光一转,她想起了平日里师父邱苏尧那般“高不可攀”的模样,不禁端起了双臂,眼神也渐渐定了下来,如墨一般的眸子静静地注视着苗掌柜,但却不发一言。
二人的视线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苗掌柜率先移开了视线,讪讪地笑着说道:“我今日来是为了和您商量下一季丝锻的收购价格是如何,您也知道我们是小本买卖,做生意不易,在行北那边生意也就勉强糊口。”
涿若臾并未搭话,她用如玉的手指轻轻地翻开手中的账本,里面记载着和苗掌柜的商业往来记录。
看到关键信息之时,她轻轻蹙眉,似有什么难题不能解决一般。
苗掌柜见状,立刻关心道:“掌柜的今日看上去风华绝代,面色红润,可有不适?”
涿若臾的视线这才轻轻地从账本上移开,她依然维持着拿着账本的姿势,眉眼一抬,斜斜地瞥了过去。
那眸子虽如一汪陈墨,但寒气逼人,眼中的犀利仍叫苗掌柜慌了神。
苗掌柜慌乱地擦了擦汗,继续道:“是,前一阵子我们刚从这边进货,好巧不巧地赶上了一位老顾客节日光顾,这才连续订购了好几批,可那次就是偶然。”
“是么?”涿若臾终于搭了话,看似温柔无害,实则气势一点儿都不输于任何的老商贾。
涿若臾又掀开一页账册,视线从苗掌柜的身上收回,状似无意地翻看着账册,她那碎玉般清透的声音在厅内响起:“若是苗掌柜如此不诚意,那便请回罢。”
苗掌柜倒是没想到这眼前的小妮子一点也不弱,本是哄骗她想低价收购一批丝锻,没成想这并不好骗。
“苗掌柜可晓得贪得无厌是如何的下场。我们既然能给你商机送你赚钱的渠道,同时亦能收回。”
本是想多拿几成利的苗掌柜后背冷汗连连,他忍不住咬牙道:“是我逾矩,我不该,那这一季的利便三七可好?真的不能再降了。”
苗掌柜倒是不怕涿若臾,她一个小丫头又能怎样,可他想着欺生,别忘了江南整个丝行都是邱苏尧统领的,那以后的生意也别想做了。
吃亏一次,还是吃亏一辈子,商人永远算得比谁都明白。
涿若臾闻言,从账册中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他眼前摇了摇,道:“不行,三七怎可?”
苗掌柜肉眼可见地慌了:“真的不能再低,您的一九分我基本是搭着铺子的租金给您啊。”
她视若无睹,本在翻着的账册也懒得装样子了,这个苗掌柜在丝锻这边不仅赚得盆满钵满,还和朝廷官员搭上了关系。
怎么也得压榨一波油水,不能尽如他意。
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笑意却不达眼底:“苗掌柜是看我年少可欺,可从我的身上多捞利,如今被摆在明面上来,我两的面子都不好看,可这究竟是谁的过错呢。”
空气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做生意便是这样,谁先沉不住气,那谁就位于劣势。
苗掌柜自知有错,却还是不能一九分,他必须带着下一季的订单回去,不然已经答应好的顾客的订单便失信,商人重信,失之祸也。
“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吧,苗掌柜也是我们老主顾,就是一九分确实难为您,不如我们就二八利,往后顺延三季,近日阴雨连绵,桑农的丝质量皆受到影响,如何?”
“好,那便听您的。”苗掌柜已然成了一个“水人”,浑身是自己的冷汗,答应这笔订单如同剥他几层皮。
自身生意还是要做的,自是自己有错,那便过错都由自己受着,由不得找其他的借口。
屏风之后静坐的邱苏尧难得地点了点头,对涿若臾的谈判表现表示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