涿沧冷厉地盯着她,她十分心虚地躲开:“阿爷,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知错了,真的,真的!”
涿若臾立刻伸出手指,作发誓状。
涿沧这才开口道:“好了,你可看到那些人在做什么?”
六岁的涿若臾所知道的知识还是太少了,她只能简单粗暴地描述着自己看的画面。
涿沧听到涿若臾提到的粉末,眉头一簇,脸色变得阴沉了起来。
涿若臾并不知情,她惴惴不安地问道:“怎么了,阿爷?”
涿沧带着一股失望的语气,开口道:“你叔父,终究是走上了不归路。那是我们驯兽族禁止使用的药粉,那种药粉会毁动物的心智,无论多么凶猛的飞禽都会痴傻地像待宰的鱼肉。”
“那种药粉为何现在还存在呢?”涿若臾天真地问道。
涿沧想起了小时候与涿涧的记忆,涿涧这个人就比较好强,什么都想着做第一名,涿沧就对成绩没有太多的要求,也可能是因为与同龄人相比,他做什么都很轻易。
直到有一天,涿涧在他们的父亲面前,展示了那种墨绿色的粉末。
那种粉末,会让飞禽先陷入无边无际的癫狂。
倘若给飞禽服用过量,飞禽就会陷入脱力状态,反复几次之后,那个飞禽就如同行尸走肉模样痴傻,极为可怜。
涿涧并未得到他们父亲涿海意料之中的表扬,反而是被涿海手拉着手领到了族中的祭祀圆台之上。
当着族中众人的面,涿海一脚将涿涧踢跪在地上,自己伟岸的身躯也随之跪下。
他们的父亲涿海开口,狠狠地撕开了涿涧虚荣的外衣,毫不留情:
“涿涧不思进取,研究毒药让飞禽陷入痴傻,此等行为罔顾生灵,实属大罪。养不教,父之过。万物有灵,念在我儿年少无知,还望族人给个机会,今日我小惩大诫一番,涿涧至死也不能离开我族领地!若有违背,我与他不得好死!”
涿沧从思绪中拉回,感叹道:“这是你的叔父儿时自己研究出来的小玩意儿,当时被父亲严厉地批评之后,他一直觉得是这东西害了他自己,就再也不研究此类的药物了,那个教训很深刻,其实我也对不起他,儿时的我作为他的哥哥,我本应思考地更多一些,而不是任由他罔顾生灵性命。”
涿若臾看着陷入自责的父亲,她走上前,扯了扯涿沧的衣角:“阿爷,你不要把什么错误都揽在自己的身上。阿爷不开心,我也就不开心了。”
涿沧亲昵地摸了摸涿若臾的毛绒绒的脑袋,眼神依旧是止不住的哀伤。
涿若臾赶紧转移话题,轻轻地开口:“阿爷,其实我昨天不乖,对不起,我昨晚上装睡,骗你来着。”
涿沧闻言,立刻收敛了悲伤:“?”
涿若臾想了想,还是不能欺骗阿爷:“我昨天晚上自己悄悄摸摸地溜去了叔父的竹楼……”
“哦?”涿沧一个巴掌毫不迟疑地呼在她的后背上,眼神示意,让她接着说。
“我都自己招了,阿爷你不能‘教训’我!”
涿若臾的母亲在生她之后病体维持了一年,还是撒手人寰了,留下涿沧父女两个相依为命。
涿沧很爱他的妻子,终身不娶,他既负责扮演严厉的父亲,又是扮演细心贴心的“母亲”。
敢欺骗“父母”,打一下第二肉厚的地方——后背作为教训,让她长长记性,莫犯大错误。
毕竟男女有别,他早就跟她说过性别问题,自己不能,也不允许其他人打涿若臾的屁股!
涿若臾见父亲被她成功地转移了注意力,这才开口道:“昨夜,我在叔父的竹楼屋顶上,看到全都是人,竹椅都被长老们坐满了……”
“啪”涿沧又来一下,语气开始变得森然:“还敢爬屋顶,胆子越来越大了,接着说。”
“叔父说,他说,既然什么朝廷盯上了我们,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所以,他召集了长老们谈了谈他的想法。长老们一开始也是说什么遵循祖训,后面听着听着叔父的话,大家好像都点头赞同叔父的话了。”
涿沧抬眸看向窗外,其实涿涧的想法他亦思考过。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他们驯兽族不是那凶恶之虎,而是台前衔草的兔子,虎在幕后,深系朝堂,并不是一个小小的驯兽族能掺和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