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正墨呢喃:“就是说我们和那六个人,都是上面博弈的耗材,他们一个东宫太子,一个护国大将军,暂时不敢撕破脸,但又要交手过招,就来鱼肉我们。”
一堆王八蛋。
风屿落问:“杨亦和太子不对付,他是看好别的皇子了吗?”
“不知道。”孙正墨艰难呼吸,“但是涉及太子,一不小心诛九族,这案子你们还接吗?”
“接。”山无州声音有些冷,他在山上呆了很多年,没见过这样争权夺利人命如草芥的事,一时很愤慨。
“杨亦要报仇,太子要甩锅,双方少个台阶,我用稻草人造出六具尸体给他们就是。”
孙正墨有些呆:“啊,这么简单吗?”
山无州道:“不难,我造术挺好的。”
“……”
山无州表情有点无辜:“反正他们还不敢撕破脸,应付过去就行,不然为什么每次都只让我们追刺客,不直接让我们查主谋呢?他们心里都清楚着呢。”
风屿落看着他,升起孩子长大的骄傲,笑了笑:“所以我们要抓紧了,把供香生意拿下,再把那什么凤凰香做好,趁寿诞,正好献给皇后,把你朋友扶卿木救出来,大乱之前赶紧跑。”
孙正墨忙不迭点头。
太子和大将军争斗,说不定要兵变,太吓人了。而且这事没完,不知道以后还要他们做什么。
走为上计。
风屿落最后试探:“确定赚钱和救人以后就没事了吧?”
孙正墨翻了白眼,有些忧虑道:“如果趁寿诞之日给皇后献香,她一定更高兴,但皇上未必高兴啊,风头被抢了。”
“啊,那怎么办,另外找机会?”
孙正墨想了想:“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只有在众人面前展现威望,才更有可能发贵重赏赐。”
她甚至着急起来,走了几步:“我可以再做一款香,先献给皇上,再给皇后,帝后同时高兴,说不定能大赦天下,放走木木。帝后高兴,太子肯定也高兴,也许还能放我们一马!”
但她还有个难处:“就是时间很急,不知道我能不能赶出来。还得想个更好的名字!”
风屿落安抚道:“没事,你就专心做香,其他事情都交给我们。”
有人鼓舞支持,孙正墨眼神坚毅起来,伸出拳头:“好,我们拼了。”
风屿落和山无州互看一眼,都无奈笑了,同时伸出拳头:“拼一把!”
屋里梅花香凛冽。
两天后,风屿落带着朱泉派来的人,到百里外追捕,在一处山洞里,恰好发现尸体。
每个尸体手臂上刻了“义”字,被伪装成江湖义士了。
风屿落装模作样推测,说大约和杨晔有私仇,特来报复。
那些人也没说啥,带着尸体回去交差。
朱泉也没说啥,派人重新验货,签文书,定了两批香料。
这是一群神奇的人,私底下都知道对方是什么算计,都动刀动枪了,但表面上还能风轻云淡,碰面了也能坐下喝茶吃酒。
眼下皇上寿诞,各人更是粉饰太平。
连续奔波多日,随安香坊终于平静下来,将结果告诉孙正墨,好让她安心制香。
风屿落和山无州远远旁观了一会。
那香案桌上,一堆各种各样的香粉,孙正墨蒙着纱巾,动作轻盈郑重,在调配试验新香。
两人没看懂,但都觉得孙老板气质不一样了,制香时候非常的沉静平和,有种温柔坚定的光照在她身上。
当然也有可能是给皇后的香已经做好的缘故,如果凤凰香还在研制,又要做给皇帝用的香,孙老板应该早就急得脑门冒火手忙脚乱加骂人了!
笑着关上密室的门,风屿落和山无州到外面看店。
受几件大事的影响,随安香坊的生意大不如前,好在礼部的单子回了点血,不然孙老板只能换地盘重来了。
风屿落问山无州现在什么想法。
虽然山无州逆反心理作怪,老是给师祖记账,但谈到正事,他还是很客观严肃的。
他说,孙老板肯定还要搞事。
直白,简洁。
风屿落也为此很担忧。
稻草人做的尸体被收了,朱泉并没说什么,拿回去指不定和杨亦添油加醋,但这就说明,逃走的六人不是太子手下。
这里面还有一拨人,能从灭口中逃脱,且太子和大将军到现在都没查到的势力。
可能就是江湖侠士,来无影去无踪。
也有可能,势力更大隐藏更深。
另外,那个藏尸人是谁的手下,也不知道。藏尸目的只是顺手用随安香坊吸引众人视线,还有另有想法,也不知道。
风屿落和山无州两人查了几天几个案子,好像啥也没查明白,只是忙于应付两方势力了。
突然有些挫败。
这不白辛苦吗?
风屿落苦笑道:“咱们这是被牵着绕圈子了,几圈下来,粮草耗费许多,进程半里路都没有。”
山无州看向密室暗门,道:“事情关键在于孙老板,她的真实心愿,她最恨的人。其实我们对她知道的太少了。”
风屿落“唰”地站起来。
“是啊,我们是为追元宝来的,元宝选择她做了交易,但我们一直被外力吸引,几乎没有真正关心她想要什么,不应该这样的,她才是我们的当事人。”
“……”山无州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想笑,看着傻愣愣的师祖,甚至想把一本账都清掉的冲动。
这样不好,他要迷途知返,专修无情道,于是他冷着脸。
风屿落接着道:“赚钱,救人,应该都是她想要的,这里面情绪很激烈,元宝被这吸引而来实属正常,但情绪最浓烈深沉厚重的恨意,她从没有表现出来,以至于我们虽然怀疑,但无从下手。归根结底,我们不知道她的过去。”
山无州接话道 :“所以我们要去打听,她家里的情况,她遭遇了什么事,因何学制香,开店的钱哪来的,可有什么帮手……兴许这样就能知道她的最终目的了。”
风屿落握拳扣掌心,咚咚响:“对!追本溯源,抽丝剥茧,才是正理。哎呀,咱们查了几个案子,看似攒了很多经验,实际只是攒了经验而已。”
说干就干,他去后堂叫两个在磨料的伙计来看会店,自己就冲出去了。
又回来,探头喊人:“走啊,我还指望你呢。”
快九百岁的人脸上还有这样的笨拙和热情。
山无州认真思索无情道的可修之处,起身跟上去。不知道受了什么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