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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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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黑透了,飘忽不定的乌云挡住月色,照得屋内阴冷又潮湿,即使点起烛火也无法驱散寒冷。

桌上纸页被冷风吹得哗哗响,顺便把墨迹也吹干了,细数一遍,十几张大大小小的墨纸在这方寸书案上略显拥挤。

等到一只烛台快要燃尽时,我才听到药肆大门被人用力推开,接着就是匆忙脚步朝我奔来。

“长雪?长雪!”来人慌张推开我的房门朝我喊道。

师娘今日回来的晚些,因为奔跑,衣衫和发簪都有些凌乱,她一眼就瞧见了桌边的我,几步冲过来,我刚站起想要主动认错就被她就打断,“你受伤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那蛇呢?”

她从我的肩膀摸到手腕,翻来覆去地检查,又在我身上摸索了几遍,口中不断问话。

太多的问题我根本不知该从哪儿回答,迷茫间看到了站在房门外偷笑的师兄,便猜到师娘回来的路上碰到他,于是趁机告我的状,诉说我拿蛇吓他。

师娘见我不说话更慌了,但检查一番又确实找不到任何伤口,眉头紧拧。我安慰道:“师娘,我真的没有被咬,那蛇我已经放走了。”

她这才浅松了一口气,下一刻又板起脸向我训话:“你可知这山里的虫蛇多少是有毒的,怎么还敢捉在手里吓唬人!万一被咬伤了我又不在,你们二人该怎么办?……”

我低下头老实受着,余光看到师兄一脸幸灾乐祸,又是不安又是无奈。

在我被师娘带来古寒山治病时,鄢佑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我会住下,几次三番想要拿扫帚将我赶走,那时的我还病着,压根反抗不了,等鄢大夫回来问我怎么受的伤我也不好开口,只说谎自己不小心磕碰着了,直到被她撞破了鄢佑拿树枝丢我的情景,这场闹剧才终于停歇。

不知鄢大夫跟他说了什么,自那以后鄢佑不再另眼看我,而在我拜入师娘门下后,他也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我会留在药肆中。

师娘与我说过他幼时痴傻被孩童欺凌的事,直到近几年才稍微懂事了些,不过最多只有七、八岁孩童的理智而已。

师娘从来没有苛待过我和师兄,也从未要求我忍让他的脾性,但我毕竟在这里生活了几年,心中看得明白,师娘对师兄的要求远比我松弛得多,即使是我们都有过错,师兄收到的责罚也会比我少上一些。

会有这样的泾渭分明,原因也不甚清楚,因为师兄是个傻的。

他理解不了自己与寻常人的区别,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人欺负,连我这个“师妹”他都花了近两年的时间才勉强接纳,平日如果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更不会理睬我。

我知道自己比一个痴儿要幸运上一些,他能比我得到更多优待也无可厚非。

只是,我有时也会妄想,自己能否多得些师娘的关心,就像她对待师兄、将他看做自己的孩子一般来待我。

可我一旦这样想了,便会觉得自己太过贪得无厌,我已经从她手中得到了救治,甚至负有她的期待成为一名医师,还想要奢求一些亲情的话就太贪婪了。

等师娘训完话后,我又将头低下一寸,闷闷道:“是,我会当心的,不会再犯了。”

师娘听后没有再说话,沉默片刻轻叹一口气,一条胳膊虚虚环抱上我,又摸上我的头,在我耳边念了一句:“也罢,没事就好。说来更是怪我太忙没照顾好你们。”

我险些溢出泪来,下巴枕在她的肩头不敢乱动,等再抬头时眼眶里就什么泪水都没有了,只带着一张忏悔的神情望着她。

师娘看到我身后的桌面,道:“既然已悔过,你们也没有受伤,这次就不罚你抄写了。”

她微偏过头看向窗外,对我说:“等明日雪晴便跟随我下山吧,过完年你也十七岁了……总不能真一辈子留在山里。”后面那句她说得很轻。

刚拜入师门那会儿我就耐不住性子想要下山,那时师娘说我还小,只让我做些辨药的活儿,我自知她是看在我大病初愈才不忍我受累,于是每当手头空闲,我都会去书房里自己读记医卷,但记到脑子里的都是些死知识,即使师娘知道我自己刻苦钻研过也很少让我踏出药肆,平时出诊看病都是她独自一人,而采药制药的活儿大多都是师兄在办。

师娘和我说了些明日下山要准备的东西,我一一记下点头答应,她不太放心似地看我几眼,我以为她是后悔了让我跟随,不禁握拳攥紧,但之后她并未说拒绝的话,道过晚安后就带师兄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除了夜风吹过窗缝发出簌簌的摩挲声,我还听到了师娘的训话声,那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一夜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亮我就起床了,整理好东西去开门时师娘正好来敲门,见我已收拾妥当赞许地点了点头,叮嘱过师兄几句后就带我朝下山路走去。

我很少踏出药肆,自然更少能下山,印象里也只有拜入师娘门下时才去过哪个小寺庙里烧了香,连山下什么景色都来不及观赏就又被带回了古寒山里。

太阳刚升上山头,我与师娘走在山间小径上,前路漫漫一眼望不到头,隐约感觉暖阳照在身上泛起一股热汗,被迎头冷风一吹就凉透了。

古寒山并不算大,比起五岳山峦来说实在不够看,但对于猎户和山下的人,它所覆盖的土地就足够宽广了。

山间鸟兽和奇珍野菜养活了不少人,甚至在我跟随师娘去寺庙中烧香拜佛时都能听到某些老人口中念念,这山脉是有灵气的,是山神的慈悲。

我大概也是信这番话的,可有师娘在,山神什么的也不重要。

好久,快要走出山路前,师娘很是严肃地叮嘱我几句,像是一会儿去病患家中时不能失了礼数,除非是她准许,否则我不能随意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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