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父母的小生意有了起色,奶奶和陶秋被接去了城里,陶秋继续上学,奶奶在家养老。
一开始还说得上温馨幸福,哪怕父母还是跟从前一样没时间陪伴陶秋,可有奶奶在,亲情方面陶秋并不缺失。
直到陶秋上了初中,奶奶也因为各种老年病,生命走到了尽头。
失去奶奶的保护,陶秋只能独自面对冷漠的父母,也是到这时,陶秋才知道父母其实很早就离心了,两人各有新欢,之所以不离婚,一方面是生意上的利益捆绑,另一方面则是怕被人看笑话。
父母早些年是别人眼中般配的金童玉女,互相扶持白手起家,惹得多少人艳羡。
所以他们宁愿自欺欺人地维持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也不想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他们相爱时生下陶秋,又在情感破裂后齐齐嫌弃他,跟赌气似的,谁也不愿不肯分给他哪怕半分温情。
好在他们好面子,怕被人戳脊梁骨,物质上倒是没有亏待陶秋。
对于父母,陶秋从希望到失望,孤零零一个人长大,直到那次意外来临,他在父母的争吵声中永远闭上了眼睛。
今生他和鸟父母的感情也很淡薄,两只鸟出于生物的繁衍本能生下他,护他到离巢的年纪,有责任心,但并没有爱意。
缘分就是这么奇妙,他两辈子都没感受过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温柔亲情。
在物质方面,陶秋自认有实力可以抚养三只小鸟,但感情方面他不敢保证,毕竟怀孕非他所愿,而且他没有被父母爱过,不一定知道该怎么爱孩子。
不被期待降生的孩子,还遇上一个没经验的老爸,如果真能孵化出来,对三只小鸟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
“啧,要是你们现在就能说话就好了,想生想死都由你们决定,省得我为难。”
陶秋也怪自己不够果决,想孵化但怕孩子走上自己的老路,想丢掉又无法真正狠下心。
“要是你们仨的另一个爸爸在就好了,起码有个能商量的对象。”
说起那个人类男人,那一夜的回忆再次浮现,陶秋坏心眼地想,虽然是他强迫人家的,但那滋味是真的不错。
看来强扭的瓜也不一定不甜嘛。
“不过他要是知道我给他生了三颗蛋,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是震惊错愕,还是羞恼仇恨?
陶秋虽然偶尔没道德,但心里还是有数的,人家好好一个人类,被一只鸟强迫就算了,现在还突然成了三只小鸟的爸爸。
这跟强买强卖一样的方式,想让人家开心,恐怕比登天还难吧。
基地里,夜练完回到屋里的楼誉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他以为是被夜风吹的,没怎么在意,恰巧路过看见的霍兰倒是笑了起来。
“这是谁在念叨我们楼队?不会是哪个暗恋者吧?”
柳祈安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附和:“楼队在基地的人气可高了,想要爬他床的男男女女可不少咧。”
或许是受环境影响,在危机四伏的废土世界,因为随时可能没命,所以大家对性和爱情的态度都很开放,即便高谈阔论也无人会指责。
柳祈安笑道:“只是可惜了,咱们楼队对恋爱不感兴趣,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处呢,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能获得他的芳心。”
楼誉想到那疯狂的一夜,也没有纠正他的说法,只是玩笑道:“念叨我的不一定是暗恋我,还可能是想我死,比如那些家伙。”
霍兰面露厌恶,“那还是希望他们永远别得偿所愿好了。”
柳祈安认同地点头。
夜色渐浓,基地里的大部分人都进入了梦乡。
楼誉将看到一半的书合拢,放到床头柜上,而后从枕头底下掏出一个长条木盒,伸手打开。
木盒底铺着一层红色绒布,而在绒布中央,躺着一根雪白的鸟羽。
这是楼誉捡回来的,珍藏了两个多月,只有他自己知道。
至于羽毛出自谁身上,不言而喻。
这根羽毛还带着绒,不像最表层的飞羽似钢铁般坚硬,就像那只雪鸟一样,在强悍的实力下,偷偷掩藏着一颗柔软的心。
指腹轻抚过羽毛表面,触感细腻,拨动着楼誉的心弦。
这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圆月高悬、亮如白昼的夜晚。
青年浴血的修长身躯半掩在羽翅之下,雪白发丝如瀑布般散落,将脸遮住,只露出一半精致白皙的下巴。
即便匍匐在地,身上伤口无数,可他威猛的气势和优雅的身姿也令他不显一点狼狈,反而像高高在上的天神,圣洁却让人不敢生出丝毫亵渎和侵犯的心思。
在楼誉久久的注视下,昏迷的天神终于苏醒,天神缓慢抬起头,而后轻轻掀开眼帘。
苍绿色的眸子干净得如春日清泉,又因茫然而带上一层似真似幻的薄雾,毫无预兆地,就那么直直对上了楼誉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