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春祭的火焰......热那亚港的汽笛声......
记忆碎片在脑海翻涌,却始终蒙着厚厚的雾气。更诡异的是——
为什么无论是她或罗斯都从未怀疑过这段空白?
维斯塔踏入东京圣路加国际医院大门时,内心其实并不抱太大期望。作为受过专业反催眠训练的人,她深知现代医学在记忆修复领域的局限性。但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和威尼斯狂欢节面具下若隐若现的面容,还是驱使她迈出了这一步。
候诊区的消毒水气味让她回想起训练基地的医务室。那时教官说过的话犹在耳边:真正的记忆封-锁就像海水的涨潮,你以为退去的水会带走秘密,实际上它只是暂时隐藏。她下意识攥紧了病历本,纸张在她指间发出轻微的脆响。
“维斯塔·罗斯小姐?”
护士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诊疗室里
“记忆断层很常见”,精神科医生将脑部CT片插上灯箱,“特别是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
灯光穿透胶片,“海马体区域没有任何器质性损伤。”
“可我对遗忘本身毫无察觉”,维斯塔指向太阳穴,“就像......有人关掉了我的怀疑机制。”
医生旋转钢笔的手突然顿住:“你听说过认知滤网理论吗?”
他在病历本上画了道波浪线:“某些外力干预会修改记忆的元认知,让受害者意识不到记忆被篡改。”
诊室陷入寂静。维斯塔看着CT片上完好的脑区,寒意顺着脊椎爬升。
维斯塔的指尖无意识地在扶手上来回摩挲:“所以...没有办法了吗?”
“不完全是。”医生调整了下听诊器,“我们可以尝试结合脑电波监测的深度引导。不过...”他停顿片刻,“就像打开上了多重锁的保险箱,强行突破可能会伤及里面的珍宝。”
“请放心,那段记忆对我来说很重要”
治疗仪器的嗡鸣声中,维斯塔感觉意识渐渐漂浮。那些被潮水淹没的记忆碎片开始翻涌——狂欢节的金色面具突然碎裂,露出母亲惊恐的瞳孔;贡多拉船桨搅动的不是河水,而是粘稠的...血?
“稳住呼吸!”医生急促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维斯塔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掌心。
回程的电车上,雨水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河。维斯塔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突然意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那些记忆不是被抹去,而是被自己亲手锁进了最深处的囚牢。
“没事的。”她低声说,不知是否在安慰自己。雨幕中的并盛町渐渐清晰,像一幅被水晕开的铅笔画。至少现在她知道该从何处下手了——真正的钥匙,或许就藏在那些她最不愿面对的梦境里。
维斯塔推开铃木家大门时,屋内飘来一阵温暖的味噌香气。她轻轻舒了口气,一天的疲惫似乎都被这熟悉的烟火气冲淡了些。
“奶奶,我回来了。”她一边换鞋一边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倦意。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一道爽朗的男声——
“哟!小维!”
她猛地抬头,只见山本武站在玄关处,手里还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味噌汤,脸上挂着标志性的阳光笑容。
“山本君?!”维斯塔愣在原地,一时没反应过来,“你怎么会在铃木奶奶家?”
“啊,这个嘛——”山本挠了挠头,笑容不减,“我本来是想来看看你的情况,结果你还没回来,就被铃木奶奶拉去帮忙了。”
“帮忙?”
“嗯!说是厨房的水龙头坏了,让我修一下。”他晃了晃手里的扳手,语气轻松,“顺便还蹭了顿晚饭。”
还会这个?
维斯塔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铃木奶奶从厨房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道:“小维回来啦?阿武可帮了大忙呢,还陪我这个老太婆聊了好久。”
“奶奶......”维斯塔无奈地叹了口气,但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对了,你的检查怎么样?”山本问道,语气里带着真诚的关切。
维斯塔摇了摇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她顿了顿,目光扫过铃木奶奶,最终还是轻描淡写地说道,“医生说可能是压力太大,休息几天就好。”
山本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欲言又止,但没有追问,只是笑着点头:“那就好!不过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铃木奶奶端着一盘刚烤好的鲑鱼走过来,热情地说道:“阿武,再吃点吧?你刚才修东西那么辛苦。”
“啊,不用了,铃木奶奶!我已经吃得很饱了。”山本摆摆手,笑容灿烂,“而且再不回去的话,老爸又要念叨我了。”
维斯塔看着他,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暖意。她轻声说道:“谢谢你,山本。”
“别这么客气嘛!”山本背上棒球袋,朝门口走去,维斯塔便也起身去送山本
维斯塔将山本送到公寓楼下,夜风裹挟着樱花的香气拂过两人的发梢。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石板路上交错重叠。
“送到这里就好啦。”山本转身,棒球袋在肩头晃了晃,“你还在发烧,别着凉了。”
维斯塔拢了拢外套:“嗯,路上小心。”
山本却没有立刻离开。他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问道:“小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被看出来了?
她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只是普通发烧,最近处理委员会的事太多了。”
山本的眉头微微皱起。月光下,他的眼神比平时锐利许多,像是能直接看穿她的伪装。
“那就退出吧。”他突然说,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讨论明天的天气,“来棒球队当经理,我保证你什么都不用干。”
维斯塔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你这是在撬云雀的墙角?”
没想到山本直接凑近一步,棒球袋咚地掉在地上。他的眼睛在夜色中亮得惊人:“对啊,我就是在撬墙角。”
......什么?
维斯塔呼吸一滞,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了公寓楼下的樱花树干。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片沾在了山本的肩头。
“山本君,你——”
“开玩笑的啦!”山本突然大笑起来,弯腰捡起棒球袋,“不过棒球队经理的邀请是真的哦。”他眨眨眼,考虑一下?
维斯塔松了口气,她摇摇头:“云雀会咬杀你的。”
“我又不怕他,既然不加入棒球队”,他笑着说,语气轻松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那至少改个称呼吧?山本君太生分了。”
维斯塔眨了眨眼:“那要叫什么?”
“阿武。”他微微弯腰,与她平视,“大家都这么叫。”
......突然拉近距离?
维斯塔犹豫了一秒,点头:“好。”
山本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现在就说一遍。”
?这是干什么
“......阿武。”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清晰。
山本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笑得像只得逞的大猫:“乖孩子。”
维斯塔拍开他的手,挑眉:“你这是把我当宠物吗?”
“怎么会!”山本夸张地捂住心口,一副受伤的表情,“明明是当重要的人。”
维斯塔的耳尖微微发烫,正想反驳,山本已经后退几步,朝她挥了挥手:“明天见啦,小维~记得好好休息!”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转角,只留下维斯塔站在原地,发梢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
......重要的人?
这家伙......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她转身准备上楼,却发现三楼窗口,铃木奶奶正笑眯眯地看着这边,见她抬头,还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奶奶!
维斯塔进门后,铃木奶奶意味深长地看了维斯塔一眼:“阿武真是个不错的孩子呢。”
维斯塔假装没听懂奶奶的暗示,只是低头整理书包:“奶奶,您别多想。”
铃木奶奶笑而不语,转身回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