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来之则安之。
玩一圈再去找沈尧也不迟。
…………
都城的一处府邸,秋日的午后还是有些晒人,院子里的下人额头都出了一层细汗。
却一动不敢动。
一名身披厚重披风,长相清秀的瘦弱男子站在池塘边,往里面扔了一把鱼食。
两条望天龙从另一边摇着尾巴游过来,将飘洒在水面的鱼食一点一点的啃食干净。
男子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接过下人递过来的毛巾擦擦手。
回屋坐在椅子上,丫鬟上前一步将白色厚重的披风摘下,露出了里面的粉色锦袍,又将他坐歪了的衣袂在腿上摆正,把褶子抹平。
他摆摆手,等身后的人都退了下去。
他才对着地下跪着的人轻轻开口,嗓音如山间泉水,悠扬悦耳。
“你是说,沈尧他没在回冀州的路上?”
跪着的人颔首作答,“这一路上荣王都称病,说感染了寒症,不敢见风,一直带着帷幔,不过看身形倒是和荣王相似,但属下唯恐有诈。”
粉衣男子垂眸凝神,随手拿起桌上的两个核桃,在手里盘旋,片刻后开口,“算日子沈尧今日该到府了,他病了这么久,找个人去慰问下吧。”
“可是,公子,这……”
粉衣男子一个抬眸,下人立刻闭了嘴,待他想要退下时。
男子又叫住了他。
“对了,那个云青……确定死了吗?”
“死了,十多年前还是老爷埋的尸。”
…………
长宁一进西州便把刚才的不愉快忘在了脑后。
西洲临近大漠,是庆国的边属国。
长宁从未来过。
城内街头小巷都叫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服饰和珠宝,热闹非凡。
即便长宁生在皇室,也被这样的景象震撼到了。
她从这个摊子挪到那个摊子,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心仪的东西。
直到旁边一个好听的,优雅低醇的声音响起。
“老板,这个镯子多少钱?”
长宁循声望去,一名白衣男子手中拿着一串翡翠珍珠手镯问向摊主,那款手镯很是普通,只是那颗珠子她一眼便看出其中有些昂贵。
珍珠分为上中下三品,可那颗珍珠属于极品。
普通人自然瞧不出来,长宁在皇室好东西见多了,一望便知。
还未等摊主回话她一把抢走了白衣男人手中的镯子,嚣张地说道,“不论多少,本公子双倍买了!”
“这……”摊主见两人气质打扮都不普通,一脸为难。
白衣男子却不怒反笑,他目光如水,看向长宁,“这位公子,这个镯子……是我先看上的。”
“我管你什么先后,谁银子多它就是谁的!”
白衣男子却依旧是好脾气,他后面的随从想上前,被他抬手制止,他轻一挥袖,“若公子可以割爱,这条街上,不论公子看上了什么,我都可以送给公子。”
什么都可以?长宁顿时起了坏心思,伸出玉手一指,“那我要这条街上所有的铺子都可以?”
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语气缓慢轻柔,“可以。”
长宁翻了个白眼。
这世上她可还没见过比她还能吹牛的人呢。偏不想让他得逞。
她双手掐腰,一副理直气壮,“哼,有银子了不起啊?凡事讲究个缘法,本少爷就看这个镯子心生欢喜,旁的东西都入不了我的眼。”
白衣男子一时愕然。
却见他的随从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白衣男子当下问道,“公子可有仇家?”
“仇家?什么仇家?我的仇家不就是你吗!”
白衣男子轻笑出声,嘴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你可知这一路上……有人跟踪你。”
长宁一时不明,她瞪大了眼睛睫毛忽的一扇,如小鹿般机灵可爱,却又在顷刻间恍然大悟。
怪不得她这一路上相安无事……一定是父皇的人!
可现在怎么办,她可不想被抓回去!
她望向白衣男子的身后,跟着五名护卫,心里登时便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她举起手上的镯子在白衣男子面前晃了晃,夕阳下,珍珠发出耀眼的光芒,她的眼睛里也闪出调皮的光。
“你若是能帮我把人甩掉,这个镯子……
就归你了!”
长宁可不想走到哪里都带着一条尾巴。
一柱香后。
长宁随白衣男子进了一处酒楼,包房里,长宁脱下蓝色锦袍,又穿上了一件灰色的长衫,发饰也从高束变成了半垂。
一位与她身影相仿的护卫换上了她的衣服,从店里的后门走出去。
她站在楼上,从窗缝里看着那些原本跟在她身后的人急忙跟了上去,她才松口气。
微一拱手,“今日之事谢过兄台了,不知兄台贵姓。”
白衣男子伸手摆出个请坐的手势, “我姓言,单名一个若字。”
“言兄,小弟姓何。”长宁坐下后,从怀中掏出那副珍珠翡翠手镯放在桌上,推到言若面前,“这幅手镯,就归言兄了。”
言若笑着接过,一挥手,护卫从怀中拿出几张银票。
长宁连连摆手,态度真诚,“不不,言兄帮了我,我不能要你的钱,看言兄一表人材,这手镯……想必是要送心上人的吧,小弟愿成人之美。”
言若笑笑不语,将银票收回。
他端起茶杯,“那就谢何兄好意了,只是不知……何兄怎么会被贼人盯上。”
长宁眼珠一转,夹了一口肉放入嘴里,含糊说道,“哎,兴许是我这一路上财大气粗,才会被他们盯上,不过言兄教训教训他们就好,可切勿伤人性命。”
“那是自然。”
“看言兄穿着打扮,不像本地人吧?不知来西州做什么。”
言若抿了一口茶,姿态温文尔雅,“家中经营珠宝生意,我这次出来是为了收账。”
“哦……那不知言兄接下来要去哪呢。”
言若放下杯子,看向窗外,树影摇动下,他缓缓吐出两个字,“冀州。”
长宁心中一喜,她正愁找不到路呢,若能结伴而行,自是再好不过。
她放下筷子,抹了把嘴上的油,“实不相瞒,小弟也正要去冀州投靠亲戚,不知能否与言兄同行。”
“这……”
长宁拍拍胸脯,“你放心,一路上费用我自付,绝不给你添麻烦。”
言若温柔地笑,“何兄误会了,只是这一路上风餐露宿,我担心何兄的身子吃不消。”
长宁却大手一挥,“没事,江湖儿女哪有那么多的矫情!”
只是三日后,她便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