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泡温泉的时候把首饰丢了,虞枝意坐在梳妆台前,一一拆去,宝鹊一样一样地收了起来。可光是黑发,又显得有些单调。正巧她今日穿了身白衣,外面覆着一层白纱,谢玉清命宝鹊从箱子里取出一条方巾,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展开来像一层薄雾,朦胧不已。
谢玉清将这方巾盖在虞枝意的头上,笑道,“我也算为你盖上过一回盖头了。”
烟雾似的方巾像一层月光落在虞枝意的黑发上,一直垂到裙边,清清冷冷,仿佛周身环绕着一股仙气,谢玉清朝她伸出手,“仙子娘娘,请吧。”
月光垂落,洒在庭间。
虞枝意溶在月光中,好似月里嫦娥,袅袅而行,降至人间。
两人携手,在织锦回廊上走着,宝鹊高擎着灯在前面引路,路径回环曲折,沿途廊旁栽满了琼花,白色圆润的花开得一簇一簇的。半道上遇上谢诏,正站游廊拐角处,目光暗沉如水,看着夫妻两。
“大哥。”夫妻两异口同声道。
谢诏微微点头回应。
奇怪的是,明明没有抬头去看他,虞枝意去能带感受到谢诏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在身上滑过,又还很快移开。
谢诏没有开口回话,谢玉清也不想与他搭话,虞枝意就更没有什么话要与谢诏说,她微微侧过脸,看向这对出曾经亲密无间对的双生子,隐隐察觉到这二人间好似生出了一丝微薄的隔阂。
她不知道这样的事情发生是好是坏。
如果他们两兄弟的感情不如以往那般好,谢玉清死后,谢诏还会命自己陪葬吗?
虞枝意不敢深想下去。
三人一路无言,谢诏身后并未跟随仆从,宝鹊依旧在前面擎着灯,绕到回廊尽头,便看见一座恢弘屋宇。
谢诏先一步推门而进,沈绮梦已等在屋内。
老远看到虞枝意,她便笑着迎过来,“小意妹妹。”离着几步远,又停下脚步,仔细端详着,“仙女似的美人。”
“沈姐姐,让你久等了。”
“哪里的话,我也是才到不久。”沈绮梦轻笑。
男客与女客分开在屋子两头,被一道高墙阻拦。
说话间,已有丫鬟引着二人前去。
虞枝意颇有些担忧地看着谢玉清,沈绮梦好像知道她的顾虑似,两手搭在她的肩上,轻轻把她向前推去,“别担心,谢诏已经在里面了。”
她心里担忧这才削减几分。
二人随着丫鬟行至后苑,另有穿着短衣短袖的侍女来接。
虞枝意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看沈绮梦神态自若,由着侍女们为她脱去衣物,便也放松身体,让侍女服侍自己。
衣衫半褪,香肩微露。
雪白的膀子上挂着一条赤金的链子,在烛火下金灿灿的。
“嗳。”沈绮梦叫了一声,把侍女们吓了一大跳,连手上的动作都停了,她却浑然不觉,只挥开侍女,缓缓走了过来,“这是什么?”
那金链子吊着一个绣着鸳鸯戏水的红色肚兜,挂在脖子上。
沈绮梦忍不住咂舌道,“这么粗的链子,你也不嫌重。”
虞枝意习惯这样,并不觉得重。这些贴身衣物在出嫁前,虞家都为她准备好了。光是这样的肚兜就有一箱子,她看着沈绮梦好奇,便道“沈姐姐。若是不介意。我那儿还有新的,送几条给你。”
谁料沈绮梦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收不得收不得。”
虞枝意以为她是不好意思,沈绮梦几翻番推拒,她这才作罢。
池底池岸用一水的白砖砌成,岸上围着一圈精雕细琢的白石栏杆。整个汤池修砌成琼花的形状。“琼花”中心立着几根花蕊,池水源源不绝地从花蕊中涌出,在水面氤氲出一片雾气。侍女们半跪在池边,往池水中撒着片片琼花花瓣,虞枝意与沈绮梦各坐在一个花瓣中,任由侍女们捏肩捶背,涂抹香露。
池水润泽肌肤,白润如玉。虞枝意捧起一汪池水,池水顺着指缝滑落。都说虞家是江南首富,却不知谢家竟也奢华至此。光泡着温泉有些乏味,虞枝意侧过脸,眨巴着眼睛看向沈绮梦。
此刻,沈绮梦身后的跪坐的侍女正在为她涂抹香膏,她闭目休息,神色放松。
其实虞枝意她十分好奇,却又顾忌着谢诏不敢靠近,眼前并无旁人约束,她稍稍放纵了些自己的性子,略显活泼,“沈姐姐是哪里人?听你说话,不像是江南这边的。”
其实从那个梦里,虞枝意已经得知了一切。可她不能表现出来,沈绮梦和谢诏一样,都是个多疑的人,如果她表现的太过了解,一定会被对方怀疑。
沈绮梦慵懒地掀开眼皮,看着一脸天真而不自知的虞枝意,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乱转的目光和绷紧的指尖,无一不彰显着她的心虚,“妹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