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神志不清,却依然能辨析男人女人,知道哪个更容易欺负,更容易得手。
他面容狰狞,突然加速冲上前,等喻荞听见脚步声回头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整个人被他从背后抱起。
喻荞人瘦,轻而易举被他举过天桥上的栏杆,尖叫发出的同时她整个人已经被用力扔进江里。
江面的浮光瞬间被击散,幽蓝如同鬼魅张开血盆大口吞噬喻荞。
江攸宁浑身冰冷,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
他知道喻荞不会游泳,一秒都不敢耽搁,丢掉书包,快速脱下羽绒服如一尾鱼般跳入冬天的寒江。
他的脑子很乱,老先生的话言犹在耳。
但他不管,什么都不管,他只要喻荞没事。
江攸宁游得飞快,找到在水里乱扑腾的喻荞。
喻荞喝了好几口水,整个人有点脱力,快要失去意识。
他拖着喻荞一点点往岸上游。
江面实在太大,时不时几个水浪拍过来,把两人冲散,江攸宁一遍遍捞起,即使体力几乎耗尽,也不肯放弃。
等游到岸上,喻荞已经完全失去意识,原本灵动红润的面颊惨白一片。
江攸宁怕得不行,他颤抖着,握紧她的手:“喻荞,荞荞,你会没事的。”
他心里眼里只有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的耳朵一点声音都听不见,强烈的刺痛、耳鸣他都一无所察。
江攸宁双手按压在她胸膛中间,一下又一下做着心肺复苏,麻木的重复机械的动作。
按压完,喻荞没有任何醒来的迹象。
他喘着气掰正她下巴,让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他低下头,唇瓣包裹住她的,不断往里输气。
江攸宁整个人都在抖,害怕得抖。
“喻荞,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他双眼通红,滚烫热泪再也忍不住一滴接一滴落下,砸在喻荞心脏处。
不知做了几轮心肺复苏,喻荞终于有了反应,眉头皱起,连吐几口水。
“咳咳咳,攸攸。”
江攸宁快要停止跳动的心一瞬间恢复心跳。
他满身狼狈跪在泥土里,头发乱糟糟,英俊的脸上沾着泥土颗粒,眼睛红通通,未掉落的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听见她说话,眼泪直落落地掉下。
“你哭了。”喻荞想帮他把眼泪擦去,却猝不及防被他用力抱紧,两条铜铁一样的手臂越收越紧,直到两人之间没有一丝空隙。
感觉到他的害怕,喻荞虚弱地笑了笑,拍拍他的后背,无声安慰他。
等两人再回到天桥上,江攸宁脱下的羽绒服和书包早已不见,事发突然,这边晚上向来没什么人,肯定是那个男人拿走的。
有路人走过,见他们冻得瑟瑟发抖,给了他们一件羽绒服。
江攸宁递给喻荞让她穿上。
“那你呢?”
他目光落在她唇瓣,重新用眼睛去听她说的话。
“我是男生,抗冻。”
喻荞没推辞,穿上衣服,找路人借了电话打给喻朝良。
喻朝良很快驱车赶到,宋素之急急忙忙从车里下来,握住喻荞的肩膀将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又看向江攸宁,一脸感激地道:“小江,真的多亏你,阿姨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
“要不是你,小荞她……”宋素之哽咽起来,眼泛泪光。
喻朝良被吓得不轻,到底一家之主,沉得住气。
他从后备箱拿出自己的备用衣给江攸宁披上,拍拍他肩膀:“谢谢。”
“先送你们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我们报警。”
简直没天理,好端端走在路上,也能被如此迫害,这事儿要是没个交代,他绝对没完。
医院里,到处都是消毒水味。
两人做过检查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受惊、发烧。
喻荞还好温度不太高,江攸宁一直在39度至40度徘徊。
耳朵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又仿佛千万种杂音齐齐涌入,痛不欲生。他能感受到高温在一点点灼烧耳部神经,像一只贪婪鬼,不肯放过一点。
他做了梦,梦里他的耳朵和正常人一样,高考结束,他和喻荞表了白,两人还进了同一所大学。
毕业后,两人有了小家。
家里很温馨,摆满了书,都是喻荞喜欢看的,冰箱里永远有半盒菠萝,他每天上班前都会亲亲她额头。
鸡蛋布丁也长大了,生了一窝小狗崽。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听见妈妈的声音。
妈妈在哭的声音。
妈妈为什么哭?他很幸福不是吗?
双眼紧闭的他,一滴泪从眼角悄然滑落,滴在枕头上晕开,很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