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遣,遣送的是自杀但命中有变数的魂魄,可究竟愿不愿意再活一次,还要看他们本人的意思。
向前,便是奈何桥,向后,则是往生门,轮回与重生,仅在一念之间。
谶川的水,有一半是魂魄的泪,幽霙阴遣,却也渡人。
“退休那年,你的小儿子失业,把存款挥霍一空后,在家一待就将近十年。你劝说儿子出去找工作,却被狠狠骂了一通,梁国栋处处向着儿子,只因他们都姓梁。”
“梁国栋每日在外鬼混,喝得烂醉如泥,等回家时已是子夜,耍酒疯不说,还经常吐得到处都是,然后就把你拽起来给他擦身子。小儿子脾气暴躁,却又不敢冲他爹发火,只能将怨气发泄在你的身上,在你收拾屋子的时候大声怒骂。”
“自杀的那晚,梁国栋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然而他不是为了寻欢作乐,而是借酒消愁——他在麻友的劝说下,玩了把大的,仅一个晚上,就输掉了三万。他没带那么多现金,只能把手机和手表都抵押在那里,等第二天再去赎,结果……”
……
“你的手表呢?落在朋友家了吗?”
原本只是一句普通的关心,换来的却是猝不及防的一巴掌。
常淑华倒在地上,撞倒了茶几,花瓶摔落在地,玻璃渣子扎了她满手。
顾不上脸颊的疼痛,常淑华颤颤巍巍地将玻璃片揪出,梁国栋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可她只觉得脑袋轰鸣作响,什么也听不清了。
“你特么聋了!”
梁国栋一脚踹在常淑华的裆部,自己也因失重跌倒在地,重重压在常淑华身上。
常淑华痛苦地呻吟着,小儿子从房间里走出,眼睛始终盯在手机上,他从冰箱里拿了瓶可乐,回房间时将门使劲一摔。
忽然,两人都闻到了一股骚味。
常淑华又漏尿了。
不,应该说是失禁了。
“草.踏.马.b的!”
梁国栋发狂地甩着自己的手,又揪起常淑华的领子,狠狠捂住了她的脸。
“恶不恶心?恶不恶心?你这个狗女人!浑身骚味,现在又尿到我的身上!你不嫌脏是不是?是不是!你自己的尿,你不嫌脏!”
常淑华的脸涨得紫红,她泪流不止,已经分不清是因为羞耻还是疼痛。
梁国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忙撒开手,扶着沙发就吐了出来。
一时间,呕吐物的腥臭味、鲜血的铁锈味还有刺鼻的尿骚味混杂在一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恶浊,令人心胃翻腾不已。
梁国栋去厨房找水喝,却看到米饭锅电源还亮着,气冲冲地冲到常淑华面前,举起杯子就朝她的脑袋砸了下去。
“啊!国……国栋……”
常淑华抱紧了头,梁国栋就抓着常淑华的头发,把她拽到了厨房。
“这电为什么还开着?电费不是钱吗?你长脑子了吗?啊?贱人?”梁国栋把常淑华按在灶台上,抓着她的脑袋使劲砸了几下。
松手后,常淑华如一滩烂泥滑在地上。
她的胳膊脱臼了,衣服也被撕扯开,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可她连抬手去整理一下衣服的力气都没有了。
“碗架……旁边……是……是醒酒药……锅……锅里……是……是给……给你……热的……的……粥……”
说完这些,常淑华紧闭双眼,泪水滚烫得仿佛一把铜烙铁,要将她的上下眼皮灼烧粘合。
梁国栋愣了一瞬,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暴怒的质问:“我让你做粥了?我让你做粥了?你这贱人,从结婚后就在家里待着享清福,除了生孩子,你还做过什么有用的事?”
梁国栋倒掉醒酒汤,用那碗开始接水,可刚接到一半他就不耐烦了,转身泼到了常淑华身上。
“老大老二不回来,也都是因为你!有你这么一个无能的妈,连尿都控制不住!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别人家的老婆生完孩子后依旧光鲜亮丽,风韵犹存,就你一个人漏尿?你是废物吗?还是故意的?故意恶心我的?!”
梁国栋眼里突然闪过一丝狠芒,旋即拿起擀面杖,劈头盖脸地打在常淑华身上。
“我出差的那几个月,你是不是跟别人搞在一起了?是不是!你这荡.妇!是不是就喜欢给别人c?!啊?!”
常淑华被打到吐血,十指与肋骨尽断,整个右侧胸腔凹陷下去,牙齿混杂着鲜血黏在脸上,扎出了许多孔洞,右眼眼球破裂,左眼充血红肿,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别打了……别……别打了……求……求求你……求求你……”
常淑华的求饶无济于事,在梁国栋眼里,反而坐实了她偷情之事。
“你m的!”梁国栋打累了,将擀面杖一扔,朝常淑华吐了两口唾沫,“老子就该给你打死!”
梁国栋骂渴了,又去倒了杯水喝。
他才懒得管地上奄奄一息的贱人,反正死不了就是了。
谁知,喝完水后,梁国栋晕晕乎乎地朝房间走,竟一下子踩到擀面杖,仰头摔了过去。
厨房传来一声巨响,在屋内打游戏的小儿子实在忍不了了,气势汹汹地冲去厨房,直接吓得瘫倒在地。
厨房里全是血。
母亲被打得不成人样,父亲的后脑凹陷,流血不止。
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儿子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拨了好几遍号都没拨出去。
打完120后,他不敢打110,怕警察把他当成凶手抓起来,便把抽屉里的现金都拿走,然后逃了出去。
楼下响起警笛声时,常淑华凭借着记忆,爬回了客厅,用散落在地上的玻璃碎片,结束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