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七点半,阳秦就起床了,收拾干净准备去赶早班的轮渡。
刁鸿懵懵地睁眼,搂住他的腰:“你你等我一下,我送你!”
“不用。”阳秦知道刁鸿今天下午还有比赛,就让他再睡一会儿,“等八点半我到考场打你呼机,你听见声儿就起床,别迟到,我先走了。”
刁鸿一听便醒了,蹿起来迅速洗漱好,他拽着阳秦硬是要送他去蛟江:“我我来得及,下午才才比赛。”
阳秦拗不过他,只好让他送。
两人到码头上船,站在甲板,江面浩渺,开始下小雨。
刁鸿只穿了一件衬衫,冷得打喷嚏。阳秦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又让他一会儿直接坐回程的船。
刁鸿自然是不肯,一路送阳秦到考点。
阳秦拄着盲杖进考场,他嘱咐刁鸿早些回去,否则真会耽误比赛。
刁鸿点点头,却是没当回事。他原本想找个地儿打发掉这三个小时的考试时间,但周围偏僻,连个店铺都没有。刁鸿只好在门口的台阶上坐下,直到雨下大了,他才走到屋檐下去。
外头有三两个男人在等,都抽烟。刁鸿刻意走远点儿,因为阳秦不喜欢烟味。
等考试快结束,雨下得更大了,刁鸿一看时间,铁定来不及回去比赛。
刁问的电话催个不停,他把呼机关掉,不理会。
今天这场比赛师兄要来看,所以他一定不会去打,死都不打。
刁鸿拢了拢衣领,把帽子拉起来,特意跑到马路对面去买炒栗子跟烤地瓜。
阳秦早上就吃了一碗饺子,到现在四个多小时了,他肯定饿了。这边上又没餐馆,等他们坐船回家再吃,阳秦指不定饿成什么样。
刁鸿怕阳秦找不到自己,买完栗子地瓜捂在胸口便匆匆跑回去。
阳秦原以为刁鸿已经比赛去了,拄着盲杖出来,准备到码头坐轮渡。但手一热,被握住了。
那手柔软却有力,温暖中带着一点汗水的潮湿,是刁鸿。
“题题简单吗?”刁鸿问他。
“你怎么没去比赛?”阳秦惊了一下。
“我不不比了。”刁鸿从怀里掏出地瓜,剥开皮递给阳秦。
阳秦不吃,只是急:“现在去或许还能赶上,咱们快点!”
“不去!”刁鸿头一次用这样坚决的,严肃的语气跟阳秦说话,阳秦愣了一下,他知道,刁鸿是真的不愿意。
他还是不问,也不勉强,只说那就不去吧。
阳秦把地瓜接过来,慢慢地吃。
两人站在屋檐底下避雨,刁鸿给阳秦剥栗子,剥了一颗又一颗,自己却不吃。
他没胃口,一想到师兄心里就堵得慌。
阳秦叫他,拉他的手。
掌心里塞进来两颗糖,是在一楼小卖部买的。
刁鸿忽然又想起小时候跟师兄一起练拳,练得倦了师兄就从口袋里摸出两颗糖给他。吃完糖,他们翻墙出武馆到对面的江滩上玩,脱光了衣服下江凫水。
刁鸿在蛟江之中起起伏伏,他看着眼前的江水,自西向东流,江面上的船只,人群,汽艇,都在一路向东。
世界都在向东,可他扭头一沉,偏往西去了。
师兄在后面喊他,让他别错了方向,而刁鸿什么都听不到,他只能听见自己生猛的呼吸,阻流的江水,他的身体在水流中颠簸着,沉没又浮起,他一直游,向西游,永不回头似的游。
刁鸿把糖纸剥开,塞进嘴里,阳秦问他好吃吗?刁鸿点点头,问阳秦吃不吃,阳秦没说话,拉着刁鸿的手,一直把他拉进自己怀里。他俯身,去吻刁鸿的嘴唇,吮吸他的甜。
四周没有人,他们又站在角落里,缠绵地亲了好一会儿,直到糖全都化开了。一半融在刁鸿的舌尖,一半被阳秦吃进嘴里。
阳秦用鼻尖蹭着刁鸿的脸颊,他近近地看他:“你不想去我们就不去。”
刁鸿又吻他的嘴唇,却没说话。他觉得安心,安全,仿佛这世界上没有武术,没有比赛,也没有师兄断掉的骨头。他还在吃童年时的糖,在蛟江里游水,从东向西,逆流而上。
阳秦抱着刁鸿,突然笑了。刁鸿问他怎么了,阳秦说刚刚考试他又拉了两次肚子。
刁鸿脸都发红,后悔又痛恨自己。他去摸阳秦的肚子,问他现在还疼不疼?
阳秦攥住他的手,轻声地说:“不疼,但是昨晚很疼。”
刁鸿低下脑袋,阳秦亲他的脸颊,说道:“我考试的时候才想明白,拉肚子全赖你。”
“我我知道,赖赖我,哎——”他叹了口气,“我一点点点都不懂。”
“我也不懂。”阳秦说,“要不咱们今晚再把那个片子看一遍,明天再试试?”
刁鸿眼皮一抬,看着阳秦忍不住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