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滴泪,直到听到关门的声音,才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下来,不多时便淌了一脸。
这些时日以来,楚湉一直都刻意将痛苦和难怪藏在心中,就连对母亲和妹妹都没有吐露半分,她怕自己若是也被打倒了,家中便再也没有人能够支撑起来。
可是此刻她独处于屋里,耳畔好似还回荡着宋知明羞辱的话,过往种种如潮水般将她吞噬。
被谢家拒之门外、谢尚同她退婚、晋王差点对她图谋不轨……
她终究压抑不住所有的委屈,将头埋入臂弯,嚎啕大哭起来,不管不顾地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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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明你这个狗贼,你把我杀了吧,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你索性直接给我个痛快,就当是积德了。”
谢志远话音刚落,一盆浸着冰块的凉水就兜头从他身上浇灌下来,本来他浑身上下就没有几块好皮,腐烂的伤口处在冰水的刺激下,就如同被无数刺骨的冰针扎入。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混账东西,提督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这样的贱骨头配叫的,”行刑的人一鞭子抽到谢志远身上。
“啪”的一声,如闷雷轰鸣,谢志远晕了过去。
“大人,可要继续?”葛术回头问道。
却见宋知明缄默地抿着唇,望着那些染血的刑具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深思什么。
葛术只能把问题再重复了一遍,问完便躬身守在一侧,不敢再贸然催促。
良久,宋知明微微动了动身子,缓缓地收回了目光。他望向谢志远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而后又重新恢复了那惯有的冷淡模样。
“上次你说找到了他儿子的踪迹?人呢?”宋知明眼神扫过葛术,双手交叠负于身后,即便面无表情,也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葛术冷汗直流:“只差一点,属下就能把人带回来了,只是那小子身边有不少高手,死了命护住,差一点属下就带回来了,后来也不知他们求救来哪一路人马……”
“我不是听你这些狡辩的话过来的,我是问你有没有进展?”宋知明漫不经心转了转拇指上的玉扳指,微微抬起下颌,就连不耐的模样也透着与生俱来的倨傲。
“快……快了……”葛术牙关都打着颤,硬着头皮答道,“属下定在三日内将人捉回来。”
宋知明嗯了一声,“东厂不养没用的废物,若这次再办不好,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属下,明白!”葛术叩在地上谢恩。
谢志远真是块硬骨头,也不知他背后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提督这是和他杠上了,怎么也不愿意放手。若是再找不到谢家的儿子,怕是都要连累他给他们父子俩陪葬了。葛术握着皮鞭的手掌紧了紧,上次谢志远放了烟雾弹,害得他们白跑一趟这账还没算,还要牵连他遭殃,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来福见状,转身低声吩咐手下人:“提督今日心情不好,都小心伺候着。”
宋知明自大牢出来便去了书房,来福守在屋外,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小福贵恭敬的声音:“大人,到用膳的时辰了,膳食已经备好,还请大人移步用膳。”
冬日的正午,清冷的阳光透过淡薄的云层,稀稀落落地洒在青石砖上。
宋知明抬步踏入内室,屋里恢复了往日的沉寂,没有那抹多余的身影。
“今日小厨房做了几道新的菜式,”小福贵引着宋知明坐下,轻声禀道,“大人尝尝这道乳鸽汤,精心熬制了几个时辰,肉质细腻,熬得软烂,是冬日滋补之上品。”
小福贵恭敬地半躬着身子,双手稳稳地端起一只白玉汤碗,小心翼翼地为宋知明舀了一勺。
汤的色泽乳白,散发着袅袅的热气,还未入口,便有一股扑鼻的鲜香四溢开来。
宋知明接过汤碗,执在手中。他瞥了一眼小福贵,又搁置下来,问道:“这汤是谁做的?”
“果然瞒不过提督的一双慧眼,”小福贵脸上堆起忐忑的笑容,身子不由得低伏了几分,“回提督的话,这汤是楚姑娘熬制的。”
“奴才和夏荷陪姑娘在厨房待了整整一个上午,就连火候都是姑娘亲自掌握的。”
小福贵话音刚落下,屏风上的墨色山峦似在光影中晃动了下,紧接着一道纤细的身影缓缓走出来。
宋知明坐在圈椅里,轻飘飘的目光落在楚湉身上。
原本她一双灵动的美眸中浸染着丝丝红痕,红肿的眼皮就像熟透了的核桃似的,柔柔的眉眼透着无尽的委屈却不敢表露,只兀自咬着下唇。
竟还没走么?
宋知明有些意外地掀了掀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