踱步回到房间中央那个看起来柔软舒适的沙发前,小心地坐下。
腹部的坠胀感让他不得不调整了好几次姿势,最终选择盘起一条腿,另一条腿则微微伸展,后背尽可能地靠在柔软的沙发背上,试图找到一个能稍微缓解腰腹压力的姿势。
他靠在那里,视线没有焦点地落在对面的墙壁上,耳边只有那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的水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浴室里的人却丝毫没有要出来的迹象。
我皱了皱眉,这家伙是在里面搓掉一层皮吗
温和的暖风持续不断地从窗口吹拂进来,带着蔷薇的甜香和阳光的暖意,像一只轻柔的手,反复抚摸着我的眼睑。
长时间的对峙、紧绷的精神以及怀孕带来的疲惫感,此刻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
我强撑着意识,眼皮却越来越沉重,水声似乎也变得遥远而模糊,他几乎要在这片刻的、虚假的平静中睡着了。
“咔哒”一声轻响,打破了室内近乎凝滞的寂静。
浴室的门被从里面推开,一股混杂沐浴露香气和水汽的热风涌了出来,瞬间提高了客厅的湿度。
库洛洛赤着脚,随意地裹着一件质地普通的白色浴袍,湿漉漉的黑发贴在额前和颈侧,水珠顺着发梢滚落,划过他线条清晰的锁骨,没入浴袍领口。
他一边抬手用一条毛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发,一边系紧了腰间的浴袍带子。
他的视线第一时间就落在了沙发上。那个金发的青年蜷缩在沙发柔软的角落里,姿势有些别扭,像是为了迁就腹部的弧度。一条腿盘着,另一条腿虚虚地伸着,头歪靠在沙发扶手上,呼吸均匀绵长,显然是睡着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浅金色的发丝上跳跃,也映得他因熟睡而微微泛红的脸颊更加明显,那份平日里被警惕和冷硬掩盖的清秀面容,此刻毫无防备地展露着,带着一种脆弱的、近乎无害的错觉。
他睡得并不安稳,眉头依然微微蹙着,似乎在梦中也无法完全放松。
库洛洛擦头发的动作顿了顿,目光在那张睡脸上停留了几秒。
他看着那微蹙的眉心,看着那因血液循环加速而透出红晕的脸颊,看着那即使在睡梦中也下意识护在腹部的手。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掠过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快得几乎无法捕捉,随即,他那总是显得漠然的嘴角弯起一个极小的弧度,与其说是笑意,不如说更像是一种发现了有趣现象的审视。
他放下毛巾,脚步无声地朝着沙发走去。
地板是木质的,但他走得极轻,像一只猫科动物在巡视自己的领地。就在他靠近沙发,身上带着的湿润水汽和微凉体温几乎要触及到对方时——
沙发上的人猛地睁开了眼睛!
眸子因为瞬间的惊醒和警惕,边缘隐隐泛起一丝绯红,瞳孔急剧收缩,迅速锁定了近在咫尺的男人。
几乎是条件反射,我身体瞬间紧绷,下意识地抬手捂住了嘴,一个没能完全抑制住的哈欠被我硬生生憋了回去。
飞快地眨了眨眼,驱散残留的睡意,脸上因被窥见睡态而升起恼怒和狼狈的薄红,眼神却已恢复了惯有的冰冷和戒备,刚才那个蜷缩着打盹的人只是幻觉。
我飞快地调整坐姿,试图坐直身体,摆出更具防御性的姿态。
库洛洛擦干了手,走到吧台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顺手拿了个干净杯子,倒了些颜色鲜亮的果汁,动作流畅自然。
他端着两杯饮品走回沙发区域,将果汁放在酷拉皮卡面前的茶几上,自己则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浴袍松垮地敞着些许领口,露出分明的锁骨。
他叠起长腿,带着水汽的身体散发出微凉的气息,目光落在对面人紧绷的侧脸上,声音平稳地响起:“你特意过来,找我做什么?”
我深吸了口气,那带着蔷薇甜香的空气似乎并未让我放松多少。
坐直身体,后背却并未完全靠上沙发背,维持着随时可以起身的姿态,视线落在自己交叠放在腹部的手指上,声音低沉:“想谈谈……”
库洛洛的语调没什么起伏,身体却微微前倾:“谈什么?”
他伸出手,动作不算快,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径直抬起了酷拉皮卡的下巴。
指腹感受到对方皮肤的温热和细微的颤抖,那只绯红未褪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对上他的视线,里面清晰地映出迷惘和深刻的不安。
这一次,预想中的格挡并未发生。
我身体僵硬,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还是任由对方的指尖停留。垂下眼睫,避开那探究的目光,声音带着压抑的疲惫:“谈孩子。”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心头的重压也一并呼出,“贝奇……他做的不对,但起因在你。这件事,不能全怪他。”
库洛洛的指尖摩挲着那形状优美的下颌线,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淡淡地应道:“我的心眼还没那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