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后座,同那日的场景一模一样。
车内灯光黯淡,车内有一种特殊的香气。
没人发现,她将脸没入黑暗中的刹那隐隐有些泛红。
云清还在一旁拨弄着手机说着要和她姥姥先去一通视频电话,温舒白又将脑袋埋得更低了些。
没人知道她在这里有一个说不出口的秘密。
车辆驶出车库,窗外明亮的阳光给幽暗的车内递进来光亮,温舒白这才慢慢抬起头来,像只久不见光的蝉。
云清将她拉了过去,对着手机屏幕上一个头发花白,但格外时髦的老人招了招手。
“姥姥,看,这是白白!”
温舒白清了清嗓子,不自觉伸手拂过微微发烫的脸颊,赶忙调整好状态,礼貌地朝着电话里的云清姥姥打了个招呼。
“姥姥,白白到时候来咱家住几天,她刚生了病,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好啊,好啊,来家里住,热闹。”
云清的姥姥面目慈祥,笑起来的时候才看得出牙已经掉落了不少,但岁月不败美人,上了年岁也依然掩盖不住自身那股子清贵。
温舒白曾有耳闻,云清的姥姥和姥爷是本市的大学教授,退休之后也常年在学校里转悠,那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气质的出挑是从内到外的。
于是她笑着和老人聊了几句,这才挂掉了电话。
云清姥姥家离市区有些远,靠近山林,周遭清净,车越往那边走,道路越是宽敞。
到家门口的时候,两个老人已经替他们开了前院的大门。
魏斯庭挨着将行李取下来,上前给两位老人打了招呼。
温舒白这才发现,魏斯庭手上竟然多了几盒包装喜庆的保健品——看起来是早已备好放在了后备箱,他礼貌地上前将礼盒放好。
温舒白在心里不禁一遍遍地感慨,这就是谦谦君子吧。
她突然觉得,云清一见他就着迷也是应该的。
魏斯庭打完招呼正欲离开,却忽然被云清的姥姥姥爷一同叫住了。
“小伙儿,来来。”
他们朝他招了招手。
云清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于是也赶忙走上前去招呼:
“魏帅哥,别急着走呀,留下来一起吃饭呗。”
说着她朝他妩媚地挑了挑眉,魏斯庭不好意思地颔首笑了起来。
看起来他也招架不住云大小姐的俏皮攻势。
温舒白就这么看着两个人在车前眉来眼去,露出了一脸满意的姨母笑。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网络上的人总是那么热衷于磕cp了。
于是她也走上前去,挨着给两个老人招呼,给那边的魏斯庭和云清留时间。
云清的姥姥比视频里看起来起色更好,云清的姥爷脸上架着透明边框的眼镜,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背脊挺拔,手上握着一把蒲扇。
“你就是小白吧,我们家云清老提你。”
姥姥伸手拉住温舒白,温和地将她往院子里拉。
“来了就当是自己家,别拘束。”
温舒白侧过脸来,看着满脸慈爱的老人,心里的竟流淌过一阵温热的心酸。
她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感受过家人的关怀。
在这一刻,她回过头去,看着门口靠在车前和魏斯庭有说有笑的云清,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羡慕。
她那样良善又落落大方的女孩子,一看就是在这种充满爱的家庭里长大的。
那么她呢。
在这一刻,说不难过是假的。
但这么多年,她也没强求过谁爱她。
姥姥拉着她的手,一个劲儿夸她长得清秀漂亮,虽然牙齿掉了说话断断续续的,但姥姥似乎很乐于对她嘘寒问暖。
从她在哪里念的大学,到现在找了什么工作,再到有没有男朋友。
仿佛她也是她的外孙女。
温舒白心里只觉得温柔,于是耐心地和姥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一一回答着她的问题。
大概是无心的,也不知道话题是怎么聊到顾书迟身上的。
姥姥忽然问了一句:“你那个画家老板呢?有没有喜欢他?”
温舒白刚刚还挂笑的脸这一刻僵了僵。
她觉得自己耳朵应该是出问题了。
她能理解姥姥知道她有个画家老板,毕竟云清经常和他们聊起她的事。
能叫顾书迟老板的也只有云清了。
毕竟这是当时她临时胡扯出来的。
只是姥姥这后面那一句是什么意思?
怎么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的?
“喜欢谁?”
温舒白凝神思索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是自己听错了。
姥姥以为又是自己口齿不清让她没听清,于是将声音提高了些:“画家。”
她又比划了两下,在她的胸口轻轻点了点:“老板。”
“有没有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