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窗外响起几道微弱的声响。
纪棠迷迷糊糊起床,心道纪不理这是大晚上又跑过来送信了。
推开窗一看,面前站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双目红肿,目光可怜。
纪棠惊呼一声:“青蓝?”
“你不做采花贼,改做白无常啦?”
青蓝吸吸鼻子:“我能进去吗?”
“哦,可以。”纪棠侧着身子让她进来,又走到门口把房门闩上。
“发生何事?”
青蓝也没见外,拿起桌子上的茶杯一饮而尽:“拐子找到了,他说……”
“我妹妹根本不在汴京,当时她年岁小,路上发热他不舍得钱医治,就扔到了一个尼姑庵门口……”
青蓝话里还带着哭过的鼻音:“言大人又派人去那个尼姑庵查探,说十几年前确实捡到一个快冻死的女孩,后来被一对求子的夫妇收养,至今不知去向。”
“罢了,只要她活着便好。”青蓝用袖子擦了擦眼泪:“我这次来,是来跟你告别的。”
“三日后,我就离开汴京了。”
纪棠惊道:“告别?你要去哪里?”
青蓝摇摇头:“还未想好,可能去豫州,也可能去荆州,总之,妹妹不在这里,我也没有留下来的意义。”说罢,她起身朝纪棠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姑娘帮了我这么多,青蓝无以为报,若将来有需要我的地方,青蓝一定在所不辞。”
“你,你先起来。”
纪棠在屋里转了几圈,挠挠头到梳妆台的妆奁下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钱袋递给她:“私房钱只有这么多了,你别嫌少。”
青蓝拒绝:“不可……”
“拿着吧,言大人这个月又要给我结工钱了。”纪棠眨眨眼。
青蓝确实需要银子,便也不再推脱:“多谢姑娘,将来你与言大人办喜酒可一定要知会我。”
“什么喜酒!我,我才不嫁人呢!”
“再说,我跟他有何关系……”
纪棠腾地红了脸,抬眼望向窗外,转移话题道:“夏天真热,你路上要注意安全,别冻着了。”
青蓝擦擦眼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姑娘保重,以后可要少调皮一点。”
*
又一个朋友离开,说不难过是假的。
方萋萋近日在家中筹备婚事,纪棠只好自己出门闲逛,买了些东西去探望庄爷爷。
她今天还多了个任务—帮庄爷爷修屋顶。
这事本该找人来做,碰巧她刚进院时,房梁上掉下来一个鸟窝,砸了她的头。
莫名被弄脏了头发,那鸟窝里掉了一堆毛不说,还有一些污秽之物……
纪棠扬言一定要把屋顶修好。
她虽未做过这些事,但胜在机灵聪明,很快就把屋顶的漏洞补上了。
大毛二毛在下面扶着梯子,为她加油打气:“纪姐姐,你真厉害!”
“纪姐姐,你就是个大女侠!”
纪棠不好意思地笑笑,在孩子们一声声夸赞中,忍不住叉起腰来:“果然,吃了我的糖,嘴都变甜了。”
小晴在一旁拍手,忽然看到了什么,朝着门外大喊:“言哥哥,你也来了!”
“快看,纪姐姐爬到屋顶了,好厉害的!”
纪棠一愣,下意识低头看身上因为补洞弄脏的衣裙。
带着泥的手又摸了乱糟糟的头发,原本被鸟窝弄脏的发髻沾上泥土显得更为滑稽。
她背过去不看下面的人影,装作不知道他来了。
庄爷爷捋着花白的胡子哈哈大笑:“你师兄来了,怎么还不下来招待人家?”
师什么兄!
她从来没管他叫过师兄……
纪棠偷偷回头瞟了一眼,言清光是站在那就让周遭失了颜色,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一样。
反观她,一身狼狈,像个脏兮兮的泥娃娃。
她更不想下去了。
没人会希望把自己不好的一面暴露于人前。
思及此,她非但没下去,反而往里面又挪了挪。
大毛惊叫:“姐姐快下来吧,树上有大蜘蛛!”
“啊?你不许吓唬我!”纪棠僵住不敢动弹。
当年她被拐子拐走,漆黑的屋子里到处都是细密的蜘蛛网,蜘蛛顺着网丝爬到她身上,给年幼的她留下很大伤害。
“我接着你。”一直没开口的言清突然伸出手。
纪棠并不是很想让他接,闷闷道:“我还是自己下去……”
“啊!”
突然,眼前一个硕大的黑蜘蛛沿着网丝滑到她面前,她吓得没站稳,顺着瓦片跌了下去。
言清动作很快,把她接个满怀。
铿锵有力的心跳声萦绕在耳畔,纪棠不自在地把头埋在他怀里:“你不许看我。”
言清没有笑,但眼角微微弯起:“好,我不看。”
大毛二毛捂着小晴的眼睛:“哥哥姐姐在羞羞,我们不能看。”
纪棠:“……”
言清:“……”
最后还是庄爷爷开口打破这个僵局:“你们这衣服都弄脏了,去河边洗洗吧,我去给你们准备些小菜。”
临走时还不忘拉着三个孩子:“以后不许浑说。”
大毛:“可是纪姐姐搂着言哥哥的脖子确实很紧啊。”
二毛:“不对不对,是言哥哥搂着纪姐姐的腰很紧,把衣裳都抓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