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的行为举止已经给姐姐造成了困扰,再这样下去,她会厌烦我的。”
心理医生眼里流露出几分惊奇,温柔道:“所以你并不想纠正自己的行为,只是想要迎合你姐姐的想法。”
“是。”夏昭野回答得毫不犹豫。
医生的话突然变得含糊起来:“或许你可以再多结交一些朋友,我说的不是学校的同学这种,是可以诉说你真实想法的,能够毫无保留地信任的朋友。你才从之前自己内心的小圈中走出来,只看得到眼前这一个人,所以难保不会狭隘。”
这样继续下去,只会更加偏执。
当然,心理医生没有继续说下去。
“世界上没有姐姐这种人了。”夏昭野迷茫道。
他难以想象,这世上会有如同姐姐一般阳光明媚、自信大方又同他有着这样深深羁绊的人,闻莺是世上仅有独一无二的。
“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第一名的,也要放宽眼界看看第二名、第三名,每个人都是独特的,身上也都有自己的光芒闪耀的点,或许你多了解一点就会发现不一样的。”
“最好的就在身边,我却去认识其他的不会很奇怪吗?”
这次的心理诊疗以夏昭野执迷不悟结束。
“能和您聊这么多我心情好多了,或许倾诉也是一种缓解压力的方式,我已经想通了许多,多谢医生。”
将夏昭野接出来之后,闻莺自己进了房间:“医生,我弟弟他……”
“出于保密,聊天的内容我是不能透露的。”
“这个我知道,我只是想问他的自闭症是不是痊愈了呀?我觉得他现在还蛮开朗的,也结交了朋友,现在也挺愿意和人说话的。”闻莺道。
“从刚才的聊天来看,确实改变了很多,作为姐姐可以多带他认识一些新朋友。”
“好,我知道了,谢谢。”
“这个心理医生是不是不太靠谱?要不给你换一个再看看?”闻莺友好地向夏昭野建议。
“我觉得还挺好的。”夏昭野看着窗外的街景。
光秃的树枝像记忆的脉络,在铅灰色的天空下伸展。枯黄的草叶被寒风压低了头,又倔强地颤抖。路边零星的行人裹紧大衣低头疾走,他们的身影在车窗上一闪而过,模糊而零碎。
姐姐坐在他的身边。
窗外干枯且寒冷,车内两人亲近而温暖。
医生说,他现在会对姐姐产生的情感是正常的,他也觉得。
他不想把这份感情收回去。
尽管他为此痛苦。
“你觉得挺好就行,之后如果觉得心情不好也可以来跟她聊聊嘛,反正你快毕业了,可能学业上也会有压力,这都是正常的。”
闻莺记得自己之前在中学的时候,学校也有专门为毕业生请心理医生做心理咨询。
车子开回别墅时是下午,正好和家里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先后驶入车库,闻莺停好车后看了眼时间,是周六,闻屿星回来了。
自从进入高中之后,闻莺嫌闻屿星太容易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吸引,又太过依赖家里,闻洛情便索性直接让他住校,只有周末才能回来。
不过是片刻的犹豫,那辆车的后座车门被推开,闻屿星从车座上下来,他穿一件质地细腻的白色羊毛衣,又搭了一条红色的围巾,径直往闻莺的驾驶座而去。
闻屿星灿然笑往闻莺跟前凑:“姐姐姐,你也回家啦!”
语气轻快,如同林间的小鹿。
闻莺打开车门,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揉了揉。
“这周在学校有没有乖?”
闻屿星之前很长一段时间对自己是这个家最矮的这件事饱含怨念,为此不惜早晚喝一杯自己最不爱的牛奶。
今年开始突然窜高,也有一米七二了,十五岁的少年身形已见凌厉,却仍保留着几分未褪的青涩弧度,他长得白嫩,往闻莺跟前一凑宛如一只大型萨摩耶。
“当然啦,我……”注意到副驾驶下来的人,闻屿星的脸色一瞬间晴转阴。
“姐,他怎么在你的车上?”
他果然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住校,他不在家可不是让这个私生子钻了空子,每天陪在姐姐身边,他可是都看见了,夏昭野一天天又是捏腰捶腿又是端茶送水,就因为有他在,姐姐都觉得他不乖了。
“出去办点了事儿,不是说了要好好相处的吗?”
“那也得是公平的好好相处,我不在家,他又一个劲儿往你跟前凑,想想都不爽!”闻屿星说着,自然地抓着闻莺的一侧胳膊,和她并排站着。
冬日的阳光像融化的金箔,薄薄地铺在姐弟二人身上。
闻屿星正低头听姐姐说话,高挺的鼻梁在侧脸投下一道矜贵的阴影,他的位置刚好看见两人相似的侧脸,闻屿星说了什么,闻莺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他们连笑起来时阳光灿烂的样子都很像,因为他和她不是同一个母亲吗?
夏昭野一瞬间感觉自己所在的空间都狭小了起来,自己像是一只阴沟里的老鼠,觊觎着不属于自己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