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上。
方教授直接进入主题开始讲课,对专业知识侃侃而谈,关心偶而在书上标记几行,写点笔记。
乏味的知识被蒋诵自动屏蔽,他两手空空,若是忽略他刻意挨近关心的大腿倒真像个认真听讲的学生。
空调确实冷,关心后来干脆并拢双腿把裸露在外的部分贴在蒋诵腿侧,腿挨着腿,隔着牛仔裤汲取一点温热。
“倒数第三排靠边那个同学,书也没有,就请你回答一下刚刚的问题。”
方教授上课喜欢提问是众所周知的铁律,今天来得急没带学生名单,才上两周的课对班级学生没什么眼缘,自然先选择提问后排学生。
众人顺着老师的目光,顷刻之间纷纷聚焦到蒋诵的身上,看戏,吃瓜,戏谑。
关心暗叹一句运气不好,正要站起来回答,蒋诵快她一步按住她肩膀,悠闲起身站立,平淡无起伏的声音响起,有关中国古代文学史的内容就这么流畅地在他口中吐出来。
不说和课本内容相差无几,总结得倒还挺到位,关心与其余同学同一个惊讶表情。
“看来上节课听进去了,下回记得带书,急着回家也不能不带书听课。”方教授说。
窸窣的笑声响起,前排有学生提醒方教授:“老师,他不是我们班的。”
方教授哪里信:“不是我们班的还能是哪个班的?”
学生答:“是蹭课的。”
学生:“陪女朋友上课的。”
“蹭课的?”方教授仔细往那边看,算是看懂,却还是惊喜,“陪女朋友上课都能学懂课,不容易啊。”
“都多向人家学学,有这本事不怪能追到女朋友。”
几句笑声一笔带过,课程继续。
关心低声问他:“这你也会?”
“书上笔记写得好好的,让我看书我可不就认真看?”
她轻轻撞下蒋诵的腿:“好厉害。”
前一排的迷弟转头比个大拇指,也不管蒋诵看没看见,眼中满是崇拜,还好这种人没跟他抢饭碗。
关心好笑地品味前桌眼神,她离开十分钟蒋诵就能跟她同班同学聊上天了?最后脑子乱乱的,得出一个结论:只要他想,什么做不成?
好比他现在学的,照样门门拔尖。
下课,学生拎着教学楼墙边提前备好的行李箱冲往校门,鱼跃而出,关心和蒋诵排在队伍之间等待约会,关心口中的约会。
她不知道蒋诵哪弄来的车,反正是直奔附近的停车场,刚一上车,蒋诵越过中控台扣住她脑袋低声问:“今天招我几次数过没?”
“两次。”她答。
“可不止。”
他低头,视线齐平,关心轻易地从他的眼眸打量到嘴唇,两片薄唇自然地抿着,透着淡淡血色,看不出唇纹很诱人,她情不自禁亲了口。
唇上的柔软消失得极快,蒋诵手指抚上她亲过的地方,眸子闪现难以言喻的惊喜,低头也掩饰不住的笑意:“就这么想我?”
她拉下安全带系好:“开车吧。”
饭桌上,照例是她爱吃的几样菜,蒋诵帮她夹菜的筷子就没怎么停,凡是在碟子里的都是他剥好或者剔去刺的菜,他伺候得理所当然。
“叔叔阿姨明天来接你?”
“嗯,明天一早回腾青。”
“回学校的行程留给我总行了?”
“你别自找麻烦。”
“找哪门子麻烦?你——”一看她那副坚持的表情,蒋诵反驳的话语堵在喉咙,“你也只会用这招。”
板着个脸可怜兮兮的,仿佛不答应就要难过死了。
关心:“我说的是事实。”
饭后,二人没在外停留,蒋诵提前一小时赶在宿舍门禁之前送她回学校。
“晚上吃这么点儿?”蒋诵俯身蹲下替她系鞋带。
关心站在车门边不动:“穿的裙子,吃多了不好看。”
“考虑得还真多。”他说,“三号之后能不能有时间陪我?”
地下停车库灯光不算明亮,她仰面能瞧清蒋诵眉骨之下因光线而产生的阴影。
“发什么愣,有话直说。”
她反常的情绪蒋诵全尽收眼底。
明天说和现在说的区别仅仅在于她能多偷几个小时的相安无事。
“10月4号我有场考试。”
国庆假期能有的考试蒋诵一时真想不出来,只知道自己此刻挺烦的,从她脸上能读出来这事儿今晚两人有的聊。
“对不起这么晚跟你说。”关心直视他的眼睛,“我申请了留学。”
“交换生?还是直接出国?”八月中旬她就畏手畏脚,心里憋着事儿不说,关心不愿说他不好问,但打死没猜到是出国。
关心:“出国。”
长久的寂静。
蒋诵强迫自己消化,又问:“什么时候?上哪儿学?”
车门又硬又硌,关心却不住的往后退,背靠着才能获得一丝底气:“十一月份,英国牛津。”
“现在说这事我能帮你什么忙?”怒气伴随全身血液逆流,蒋诵此刻像个被耍了的小丑,替她道出实情,“七月份就打算好了出国,十月份知道快瞒不住了?”
关心弱弱地道歉:“对不起。”
“对不起个屁!”
“出国都不忘把我留在腾青是怕我死缠着你不放还是根本不想跟我有联系!”
“耍我好玩儿?”
她能理解蒋诵这会儿的心情,原本就是她的错:“不是……一开——”
蒋诵没心思听她解释理由,他只清楚关心根本不把他当回事儿,一腔火没处发,焦躁走了两步最后一巴掌拍在引擎盖上:“一千公里不够远是不是?一万公里才满意?!”
他上特警学院,警务化管理导致自由度大大缩减,大学四年能见她的时间少之又少,她去留学,他连出国都要打报告,还怎么见她!
“关心,两小时前还跟我有说有笑,这会儿坦白要跟我划清界限你觉得很好玩?我脾气就那么好随便你耍是不是?”
蒋诵有点懵,火气根本压不住,他不说话心里难受:“你让我待在腾青我就待,让我不来找你我就听你的,关心,我什么没听你的?”
“看我这样你是不是特享受?”
关心没见过处于失控状态下的蒋诵,害怕他误会,也害怕他冷漠强硬的语气:“我没有。”
短短三个字,蒋诵听出一股厌烦的味道来,他目光死死凝固在关心脸上,心涩得快要停止:“你没有!你几句话就能玩死我!”
巴巴的掏心掏肺对她好,到头来被甩还要再被她玩一遭,出国临走了才记起他蒋诵还是个人。
蒋诵说:“干脆到出国那天也别告诉我,更有趣。”
吵架总会有个高潮,关心没忍住反驳了一句,“你不也骗我了吗?”
即使蒋诵控制着音量,她听着依旧难受,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她的错她道歉,但为什么要污化她的行为,她对他的喜欢没有一刻不清晰,只是做了不礼貌的决定。
蒋诵嗤笑一句:“所以你骗回来,是这意思吗?”
她破罐子破摔:“对。”
一开始不想告诉蒋诵确实是因为她在赌气,但现在不是,如果知道蒋诵这么曲解自己,真应该如他所愿连出国那天也没必要告诉他:“我自己的事情本来也没有跟你打报告的必要。”
年少气盛,彼此了解的两人最清楚什么话最伤人,关心不愿再道歉,蒋诵的意思很明显。
她不会放弃出国,这个问题无解。
“关心,你不喜欢我?”
蹩脚拗口的质问一经脱口蒋诵便后悔,人怎么就能这么贱。
她想出国不能对他坦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