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蔷吸了一口热气:“好吧,那只能等家长会结束了,不过这个等待的过程也太煎熬了,喵姐他们都说你的‘情报网’遍布整个学年,有没有有趣的故事跟我们说说呗!”
闻言,兰小喵拧紧瓶盖的手一顿,她讶异地掩住唇部:“天啊我没听错吧,你叫我什么?不过比起你‘百事通’的大名,我这个稍逊一些....”
“别装这套,大家可都听见了,快说快说!”
他们坐在食堂不知多久,人群里才有了凌乱的趋势,大概是家长会结束了,而兰小喵的小道消息也终结了。
沈宴竹把桌面遗留的竹签攥在手里,路过超市前方的垃圾桶把它投了进去。余光瞥见阮清聿落后他几步拐去翟春晓那里,他心下了然。
毕竟他们总会知道的。
现在的阮清聿,或者说江榆年应当不敢再隐瞒亲近的人了。
沈宴竹没管停驻不动的三人,兀自推开食堂大门,冷气与热浪在半空相融,又很快跟随着气流一并卷向天际。
远处,翟春晓听见熟悉的人名,脑中宛若炸开一道烟花,噼里啪啦的令视野眩晕。
她抚平躁动的心口,第一反应是:
“他知道吗?”
男生单手抚上左手腕,清晰地感受到桡动脉的搏动:“知道,但我瞒他太久了,所以还需劳烦春晓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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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满是在座位上见到的阮玉,这带给她的冲击程度不亚于平地一声惊雷。
捱到家长会结束她攒了一肚子话想问,阮玉自是知道她的疑问,什么也没藏着一口气讲了出来。
走出教学楼才发现沈宴竹等人的身影,宋小满在方才的谈话中得知,他们在教室门口短暂的见过。
秀眉不由紧绷起来,她抬手轻轻拨动着他前额的鬓发,柔声叮嘱:
“珠珠,你们班任让你们回教室一趟她有事要说,我与你阮阿姨就先回去了,下雪路滑自行车就别骑了一路推回来吧,记得要注意安全。”
沈宴竹点头表示他清楚了,又转头和阮玉告别,后者温柔地摸上他冻得发凉的脸,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渗透进来,他对上阮玉的双眸读出里面的隐藏含义。
他忽地明白这几年来最大的受害人不是别人,而是眼前这位浑身透着浓郁哀伤的女人,临到最后竟不知应该埋怨谁。
回到教室谭雅诗已在黑板上布置了周末作业,而那张成绩单静静的躺在桌面。
沈宴竹将它拾起在班级第五的位置找到他的名字,相对应的学年排名为46,而他下方与之紧紧咬合的是阮清聿,倒是与录取名单截然相反。
沈宴竹缓缓呼出一口气,把那张薄纸塞进背包,随即对应黑板的内容整理作业,直到右方冒出一抹橙红色的物体。
“......”
他动作停滞了一秒,听见他同桌言辞谨慎地启声:“同桌,这脆骨肠是我特意买给你的,方才我一直在兜里捂着还是温的,你....还要吗?”
窗沿下的暖气管释放着无法抵挡的热意,许是后勤也让不请自来的大雪感染,忙不迭地用干柴填满锅炉。
冬日里的阳光已经十分微弱,可面前的物品还是刺眼的无法让人忽视,又或许刺眼的一直都是身边的这个人。
意识到这人还像个木桩似的杵在这,还莫名举着根肠横在空中,若是让旁人看了去尴尬的只能是他!
沈宴竹脑仁发震,他倒是低估了阮清聿的决心,就连为人处世也与童年大相径庭,他捻捻略显黏腻的指尖,齿缝间溢出一个字:“不。”
阮清聿就像自有一套章法似的,明目张胆地拉过他的手,把那根脆骨肠放在沈宴竹的手里,还不忘补充:
“趁它还没凉要抓紧吃,别浪费了。”
“......”
宽瘦的掌心渐渐合拢,沈宴竹握着它宛如在握烫手山芋,他沉默的与它对视半晌。
待阮清聿收拾好背包转过头,才发现他送出去的那根肠在沈宴竹手里消失不见,也不知被他吃掉还是被藏了起来。
路面的细雪在车轮的碾压下变成薄薄一层,有的还附着形状不规则的冰痕。
行人若不留神走上去,轻则稳住身盘滑上几米,重则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在冰面上跌倒痛意是最刺骨的,为了安全着想沈宴竹听取宋小满的建议选择推着车走。
放学时间一到,停靠在门口的美食小摊冒了出来,就算下雪也不能阻止他们的脚步。沈宴竹不算太饿但还是想去摊前转转。
烤冷面摊前永远是排队人数最多的。
但今天似乎是个例外,就在它对面不远处骤然出现一辆从未见过的推车。
沈宴竹被那串长队所吸引,推着车走到最前方,摊子的原本面貌浮现在眼前。
四四方方的木桌上摆着一个铝盘,内里盛装着裹满糖霜的红果子,摊主引以为傲地卖力宣传:
“新鲜出炉的奶油山楂嘞,酸甜开胃老人小孩都爱吃....小伙子瞧你看半天了要不要来上一份?”
意识到对方在与自己说话,沈宴竹蓦地思绪回笼,他捏了下书包肩带,脸上显出几分尴尬:
“好,我去后面排队。”
沈宴竹刚在队尾站定,便敏锐地察觉到有人贴着肩侧移到自己身后,那人上前一小步: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喜欢吃用山楂制成的食品,果丹皮更是能当饭吃,三天两头缠着卢奶奶做,”
讲到这不知对方想到了什么,鼻腔溢出几不可闻的轻笑:“没想到如今你还是看到山楂就走不动路。”
“......”
沈宴竹照常保持着沉默,在前方空出一大段间隙后抬腿补上去,后方那人惋惜地叹出气息,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阮清聿将藏匿的牛皮纸袋递到他面前,他轻轻晃了晃,内部登时传来什么东西互相摩擦的响声:
“珠珠你忘了,以前有我在你都不用排队的,所以这次也一样。”
沈宴竹跟随着声音抬起头,看见与摊主的奶油山楂如出一辙的包装袋,袋子的正中央印着刷大的“奶油山楂”四字。
这条不算宽敞的小道上流动着不同学年段的学生,铁器敲击声与年轻血液的叫喊声交织一片,执法人员根本管不住。
相反他们会选择加入这场胜似派对的狂欢,冷不防有淘气的男生搂着朋友高歌几曲:
“我最不忍看你,背向我转面......”
“我和你吻别,在无人的街......”
登时有人堵住他撅起来的嘴:“喂,这歌在这个年龄段唱合适吗,你要吻谁啊信不信我向韩天王告状!”
“嘿朋友,韩天王忙着开‘演唱会’呢,压根不管。况且其威力不及赖皮蛇.......”
“就这样被你征服!”
在这喧嚷之中却有一块祥和圣地,那些闹与笑通通与沈宴竹不相干,甚至相较甚远。
沈宴竹不着痕迹地扫了他一眼,有太久没发言他的声音不免有些嘶哑晦涩,他问:“前七年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