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地是一家晏知桁没有来过的餐厅,他看了看牌匾,不像杭市老牌餐厅,新开的。
服务员早就在停车处等候,将两人迎入,沈栖安很喜欢这家餐厅的设计风格,廊下松月,石上苔痕,一步一景。
沈栖安熟稔的问服务员:“你们老板今天在吗?”
她想给晏知桁介绍一下邬霁,是国外留学认识的一个朋友,邬霁提前一年毕业回国,开了这家餐厅。
栖安低声与晏知桁解释:“邬老板是这家店的老板,是我朋友,人很有趣的,他们家菜品都很好吃。”
晏知桁点头,扫视了一眼室内装修,老板确实是个品味不错的人。
服务员抱歉回应:“邬小姐今天不在店内,但是嘱咐过沈小姐要来,提前安排了房间。”
“没关系。”
沈栖安理解,对着晏知桁笑笑说:“那下次有机会给你介绍。”
晏知桁稍显懒散的跟在沈栖安身边,老板不在也好,要是江回和姜熠也不来就更好了。
哪儿来这么多人。
两人被领去一楼的雅苑。
带院包厢,晏知桁向窗外看去,院子里水声潺潺,日光下海棠花散发着一抹红艳,淡淡幽香弥漫周围,烟雨海棠花,春夜沈沈酌。
晏知桁这些年在国外的生活并不安生,如今此时此刻,回国的心才真正有了实感。
他看向正在点菜的沈栖安,沈栖安正在低头细声细语的报菜名,见他在盯着自己,就将菜单打开在桌上,询问他想不想吃新款菜式。
晏知桁不喜欢吃的葱花、菠菜等等忌口,她都知道,高中的时候,他们俩一起吃过不少顿饭,早已知晓对方的喜好。
沈栖安刚点完菜,门口就传来服务员的声音:“江小姐,是这个包厢……”
厢房门被打开,江回一身全白西装裙,头发高高扎起,脸色差的像吃了炸药,一进门看到晏知桁,瞥了一眼,当空气,没有理会,一坐下对着沈栖安一个劲儿撒娇:“刚从法院下来,累死老娘,栖安宝贝今晚去我家“彻夜长谈”如何。”
沈栖安笑眯眯的接过她手里的外套,放到一边,递给江回一杯水:“辛苦大律师为民除害,喝口水。”
江回猛猛灌水,喝完后抬头,看对面懒散靠着座位的晏知桁单手提着瓷杯,看都不看她一眼,拽死了,江回咳了下嗓子,夸张做作的问沈栖安:“这是哪位啊?”
晏知桁轻轻哼一声,眼神在看一场拙劣的演技:“江小姐这就不认识我了,”说着,看了一眼看好戏的沈栖安,尚有闲心逗她一下说:“你栖安宝贝的未婚夫。”
“咳,咳咳”,栖安呛到水。
莫名其妙!
江回控诉:“你看看,你看看!这美利坚渣男越来越会撩妹了,在外面肯定没少撩洋妞!”
这祖宗!平时在网上调侃调侃就得了,光明正大说人家“渣男”啊!
栖安结巴了:“不……不会吧。”
江回眼神犀利扫视晏知桁,又瞥了眼沈栖安,真愁人,这俩还搞柏拉图恋爱呢,再过几年结婚,是打算先婚后爱,赶应时代潮流吗。
不过……
江回:“什么时候结婚?”
“咳,咳,咳。”沈栖安再一次差点一口水喷出来,缓了缓尴尬的说:“江回,你歇一歇,别问了这些奇怪的问题。”
心虚的看了眼晏知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倒是没有生气,甚至心情还不错的样子。
栖安有些唾弃自己了,人家帮了自己,刚刚在车上还在想一些有的没的。
觊觎他!
人家刚刚才提了他们俩是“各求所需”,结果自己闺蜜反手就来逼婚了。
无奈,还是闭嘴不说话好。
沈栖安转移话题:“今天还有件事要说,毕业之后,我应该要想办法进公司了。”
江回担心道:“可是你舅舅会答应吗?你那个重男轻女的沙钓舅舅,一天到晚跟在那个废物梁珈汝屁股后面擦屎,你一个高材生把你的性别当原罪,不是我说,你舅舅就是妥妥的性别歧视。”
“你打算怎么做?”
晏知桁不紧不慢,意料之中的问沈栖安:“你有别的突破口?”
沈栖安点点头,问江回:“江伯伯的事务所今年还是继续和彩韵合作吗?”
江回叹了口气:“你家公司业务部还是和我爸合作,前段时间刚刚派过去几个驻地律师,我爸让我也去,你又不在,我去了也没意思。”
沈栖安捏了捏江回的脸颊,笑盈盈的说:“那你现在可以去了,我马上来。”
江回来劲儿了。
“你有把握?”
沈栖安点点头:“不过需要你帮忙,先进去给我探个底,看看公司目前的内部是什么情况,我留学离家太久了,内部的目前高层之间的关系还不太明了。”
江回轻拍胸膛:“交给姐妹,给你搞定。”
她说完又盯着沈栖安,瞬间眼眶一红。
沈栖安从前说过,她想学生物化学,以后的理想是研究一项自己的化妆品系列,她有这么坚定的期待自己的人生,这么聪明的女孩子。
但是她的舅舅,她的父母,却只想送她一个牢笼,分散她的精力,打压她的心力,一个女孩子,在他们眼里只需要“安分守己”,那些亲人甚至还忌惮她,担心她会和小17岁的弟弟争权斗势,甚至要求还要为难十几岁的小姑娘拿自己的婚姻去谋求交换一个学习的机会。
他们需要拿沈栖安的婚姻换取他们的利益,他们希望沈栖安美丽、柔弱,这样她的婚约才能更牢固,牢固的婚姻能让他们从她身上才能吸取更多利益,至于代价是什么,不过是牺牲一个女儿而已。
沈栖安蹉跎了一生,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了,他们只会说,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江回知道沈栖安一直不想拖累她,即使后来她出国留学宁可去和沈念古做交易把自己“卖”了,也没有接受江回给她的帮助,江回以为她觉得出国留学的费用太高了,不愿意接受。
并不是,她记得当初去栖安家见她,沈栖安当时说的话。
她嘴角微扬,眼神却冷静又危险,像是看清了什么事情,但是苦于势单力薄,苦笑道:“我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让猎物长不出角,猎手才能抓得轻松,但是我的人生我舍不得,我上那么多年学,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去做一个牺牲品吗,江回,人生这场生存是长久战,我没有要认命,我是沈家的人,该他们付的钱,一分不少,他们必须结账,不管是什么因素,我没有什么资源,想要强大,那就一定要继续读书,既然事情都敞开了说,他们要赢,我也要赢。”
沈栖安抱住江回安慰她,对面的晏知桁目光礼貌性的移开。
叹了口气,心里是感谢江回的,她乐观善良,这么多年一直在鼓励心疼她,栖安也很愿意将自己的事情和她聊。
江回声音闷闷的:“栖安,我以为你真的要乖乖听话去结婚了,你家里那群混蛋,屁点东西都没给你,就想把你卖出去,吓死我了,我都没敢问你工作的打算,本来想着到时候你和晏知桁结婚之后,我给你打官司,分他一半财产,想想也够咱姐俩潇洒了……”
“呵……”
江回听到了,怒视了一下晏知桁,晏知桁笑了一下,表情无所谓,好像在说,拿呗,我这么多钱。
沈栖安没理他,摸了摸江回的头,正在思索该怎么安慰她,抬头一看,有人正开门站在门口。
“怎么哭了?”
熟悉的声音让江回吓一跳,看向门口,眼下清晰可见的泪痕,姜熠站在门口,江回这几天都躲着他,几天不见,他神色难看,望向江回的眼神晦涩难辨。
江回躲闪了一下眼神,“他怎么来了?”
恶狠狠的白了一眼晏知桁,果然都是一伙的,通风报信,等着吧!迟早想办法把你所有钱都转移喽!
沈栖安对姜熠点了点头打招呼。
“谈谈呗?”姜熠声音低沉。
江回低头沉默,声音越来越小:“谈什么,你这个人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们已经分手了。”
姜熠语气中带着不耐烦:“好好的为什么又要分手?”
语气一转,想到什么。
“因为你们律所那个小律师在追你?”
姜熠声音有些凶,江回抖了抖身体,被吓到了,沈栖安皱眉,刚要开口被晏知桁截住。
晏知桁起身挡在姜熠面前,顺带把包厢门关紧:“答应你来,不是来吵架的。”
“也不是让你来胡说八道的。”
说着又回头和沈栖安一个眼神,栖安明了,拍了拍江回后背安慰她。
江回低头嘴角轻抿,逃避姜熠的目光,讷讷开口:“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们本来就不……”
“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
姜熠眼中闪过一丝苦楚,呼吸变得沉重,苦笑几声,紧压着声音:“江回,我俩谈了四年,你不觉得现在说不合适,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吗?”
江回笑了笑:“姜熠,只是谈恋爱而已,又不是结婚,你也没亏吧。”
“反正这几年你也根本没认真跟我谈。”
“我没认真!我还要怎么认真!”
姜熠感觉自己被气的头晕。
包间里安静了许久,江回拒绝沟通。
半晌,姜熠终于妥协:“行,你要分就分吧。”
又朝晏知桁,语气无力:“麻烦你,安排她安全回家。”
说完看一眼江回,转身准备离开时,又调侃道:“君溪公寓里那些衣服我就不扔了,没准哪天你又反悔要复合,怪麻烦的。”
江回被激到,拿起手里的茶杯就往姜熠方向扔过去,但是没砸到,被关上的门挡住了。
她吸了吸鼻,摇摇头,勉强对沈栖安笑了笑:“我先走了,工作了一天还要被狗男人气,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