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给自己剪了个刘海。
倒不是怕在外面的时候被人看到额头红肿,而是我在家的时间居多,偶尔走过玻璃前,或者是走过镜子前,我习惯性从里头看自己的时候,就会下意识被额头上那一片红色吸引注意。
它之后还会变成青色,变成紫色,比现在还要难看。
丑到别人也就算了,我自己平常也要看我自己的。
于是我几剪刀下去,给自己干脆利落地剪了一个门帘。
看着镜子里斜得有些离谱的刘海,我沉默了一会儿,选择自欺欺人地无视。
……不管怎么说,总比红糖馒头好看。
就这样过了几天,我的额头果然青了一块,不过几乎已经感觉不到疼痛,是在往好的方面愈合的,我也没有太放在心上,都是小事情。
倒是山口忠一直对带我出去看比赛,最后却让我受伤回家这件事耿耿于怀,线上每天都会关心我的状态,并总是在表达歉意。
我哪里会怪他,只是我发出去的“没关系”似乎对他来说作用不大,他依旧十分在意。
思量之下,我还是挑了个时间约他出门,拜托他陪我去买点过新年要用的东西。
山口忠对我的主动邀约多少有些受宠若惊,他很高兴能帮上我的忙,并在第二天就兴冲冲地跑到了我家门口,手上还拎着山口阿姨今天新鲜出炉的布丁和羊羹。
最后一次尝到山口阿姨的手艺还是两年前山口给我邮寄的樱饼。
我很高兴他能带着这些小甜点来见我,同时我也有些犹豫要不要请他先进屋喝杯茶。
像是看出了我的迟疑,山口忠站在门外,脸上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不用麻烦,我就不进去了,待会儿不是还要再出门吗?你把这些放好在冰箱就行,我在门口等你。”
我点点头,快步把他带来的甜点塞进冰箱,然后拎起放在沙发上的围脖,很是随意地围在脖子上,确认自己行头没有不妥之处,连忙关上大门,来到山口忠身边。
冬天的冷空气十分恐怖。
他只是在外面站了几分钟,鼻头就红红的。
少年并不在意,只是和我并肩往前走,顺嘴问我一句:“阿月自己一个人先去商场了吗?”
“嗯?”我微微侧头:“我没喊他。”
山口忠:“!”
他顿时目瞪口呆地看着我,脚步都慢下来:“没、没喊他?只有我们两个吗?真的假的?你确定吗?”
我双手环胸,“谁让他嘲笑我,如果被他看到我真的给自己剪了头发,指不定会笑得多大声呢。”
山口忠一时语塞,他梗了梗,又道:“但是如果被阿月发现我们两个出去逛街没喊他的话,他会生气的。”
我一时间也有些哽住。
想象了一下月岛萤从第一阶段面无表情对我发起冷嘲热讽,到第二阶段用嘲笑的表情对我发起冷嘲热讽,再到第三阶段冷漠地盯着我当着我的面给我拉黑的全过程,我默默掏出手机,给月岛萤发消息,请求他出来陪我买东西。
当然我没说山口忠已经在我身边这件事。
那边迟迟没有回消息,我和山口忠对视一眼,又给他打了个电话。
就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我和山口忠转过前面的路口,刚好就碰到了手上举着手机,也准备转弯的月岛萤。
我们开始沉默地对视。
月岛萤:“……?”
他面无表情地挂断电话,同时在屏幕上看见了我给他发的邀约消息,表情逐渐冷凝,视线在山口忠身上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我身上。
山口忠顿时浑身僵硬。
我的额头上也冒出了冷汗,和他对视半晌,露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主动对他打招呼:“好巧啊,阿月,居然在这里碰到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月岛萤没有说话,只是冷漠地盯着我看。
然后我就闭上了嘴,静待他骂我。
“出去陪我买点东西吗。”他语调毫无起伏,一字一句地念着我给他发的消息:“我还叫了小忠一起哦,商城门口见。”
我:“……”
汗流浃背。
“不是‘叫了小忠一起’,是‘和小忠一起’吧。”他说:“你在欲盖弥彰什么。”
“我……”我是怕你多想啦。
“以为我知道你们两个单独见面却把我抛下之后我会很生气吗?”他说:“其实你想多了,我完全不会生气。”
“你……”你现在就在生气啊=A=
“少在这里自以为是了,我怎么可能会在意这种小事。”
“可你……”可你一副很在意的样子诶。
“哈,说到底你这三年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也一次都没有联系过我,早就已经不了解我了吧。”
“……”
我又闭上了嘴。
山口忠伸出手,企图为我辩解:“阿月,不是你想的那样,是我……”
月岛萤冷漠地看他:“一丘之貉。”
山口忠:“……”
因为我和山口忠都闭上了嘴巴,月岛萤俯视了我们两个几秒,然后蹙起眉头,别过头,说:“我要走了,不要管我。”
读作:不要管我。
写作:敢不管我就绝交。
我暗道不妙,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月岛萤比我的力气大很多,他只要稍微挣扎就能把我的手甩掉,但少年只是象征性地甩了甩手,随即冷哼一声,面色不善地斜眼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