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芽耳侧擦过一声浅浅的叹息,齐霁垂下双眸,眼底晦暗不明。
“嗯。”
片刻,他轻声应下。
“是梦。”
芽芽再也没忍住,上前几步扯住齐霁的衣领,手指抓的紧巴巴的,把他的领口都扯乱了。
“你,你只是,你只是我的执念吧?你现在,是萧容,这世上已经没有,没有齐霁了,对吧?”
芽芽额头抵住他的胸膛,那里空荡荡的,听不见心跳声。
泪水殷湿了衣襟,齐霁的手温柔的,一下又一下安抚着她的背,芽芽的心顿时像是撕裂开来,钝痛有如抽根发芽,钻出骨肉,想要将二人紧紧绑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
“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齐霁的眼尾泛起红晕,看着芽芽哭,他也难受起来,慌忙着把她裹进怀里,心疼的去亲她的额头。
“你…你…你为什么变了……”
芽芽挣扎着从他怀里出来,双眼哭的高高肿起,却不管不顾的一直问同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我一个人好害怕,我没有家人,我在那里……我也会害怕……”
芽芽哭的泣不成声,齐霁看着她也开始哭,两人眼泪还来不及抹,就又伤心的抱作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
齐霁一直在说对不起,芽芽一直在哭,上气不接下气,她在现实中都没有这样哭过。
她感觉自己都快哭的窒息了。
然而,就连这样的梦,也会有结束的时候。
梦中的怀抱越来越远,她渐渐的听不见自己的哭声,连同痛苦也一并忘记。
意识混沌之际,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脸。
“喂!”
脸颊被轻轻拍打了几下,芽芽迷茫的掀开眼皮,睫毛上还凝着欲坠不坠的泪珠。
“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
一睁眼就见宁乐珍蹲在榻前,发间簪子歪斜着,要掉不掉的。
“你怎么...”芽芽慌忙用袖子抹脸,昨夜哭肿的眼睛又泛起酸涩。
“西角门侍卫换班有半刻空隙,我拿糕点哄走了扫洒的婢子。”宁乐珍晃了晃腰间叮当响的钥匙串,一脸得意,“喂,你...…想不想出宫?”
芽芽看着凑到眼前的素纱帷帽怔住,帽檐垂下的流苏被宁乐珍烦躁地搅成乱麻:"看什么看!要不是你一直没脸没皮的赖在这儿,本姑娘才不会做这么丢面的事儿!"
“我……”
芽芽侧目看向屋外,日头正盛,她今日居然少见的睡了个懒觉。
“我不是赖在这儿……”
宁乐珍最见不得她这幅呆样,伸手将她从榻上扯了起来。
“得了得了。”
少女抓着她在桌前坐下,从怀里掏出一卷皱巴巴的舆图,有些激动的将它摊开来,拍到芽芽面前。
泛黄的宣纸上,那些路线歪歪扭扭,只是勉强能看懂的程度,跟狗啃似的,看着应该画的很匆忙。
“再过三个月...”宁乐珍突然凑到芽芽耳边,一脸神秘,声音闷闷的,“东宫迎亲的仪仗要过东华门,到时候,你就扮作抬妆奁的仆妇……”
窗柩漏进的光斑落在她生着细小绒毛的白嫩脸庞,芽芽这才注意到,她换了崭新的胭脂色罗裙,连指甲都染了喜庆的凤仙花汁。
“迎…亲…?”
芽芽有些没反应过来,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看她这副模样,宁乐珍渐渐止了声,面上掠过一丝尴尬。
“怎么?我和萧哥哥要在八月初八成婚,他没和你说啊?”
似是怕芽芽“贼心不死”,宁乐珍又很快补充道:“你上次不是说你不是自愿留在这里的?本姑娘这些天打听了很多你的事,你若是怕出宫了没地方住,本姑娘给你钱和铺子,但你得答应我,出了宫就不许再惦记萧哥哥了!”
说着,宁乐珍就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串钥匙和一叠地契,将它们纷纷堆到芽芽手边。
“若是不够,还可以加,你若是……”
“你为什么……”芽芽望着那些漂亮的钥匙和地契,眼眶刷的一下又红了。
“你突然哭什么?”
见芽芽又要哭,宁乐珍却突然变了脸色,连语气都掺了几分威胁。
“你不会还要继续在这儿赖着吧?我,我告诉你,你若是不走,等我嫁进来,有你好果子吃!”
芽芽边哭边摇头,一下又一下抹着眼泪,眼皮都揉肿了。
“没有,没有,不是的……”
她将那些地契和钥匙都推还给宁乐珍,勉强算是止住了眼泪,憋红着脸道:“我…奴婢只是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