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经的冬天不比伏野曾经呆了十多年的小地方,在他的印象里,他们那的冬天总会下雪,最低温度能到零下十几度,伏野从小就觉得冬天难熬。
但二经不同,这里不会落雪,自然也没有吹得人骨头疼的寒风。
所以伏野觉得跟着伏微一路南下以来,这个冬天过得最快。
许天叶说,普通班的期末考试定在了元旦前后,出了成绩就能放20天寒假,但伏野似乎并不期待,还跟以前一样,依旧一边翻书一边往艺术楼下看。
艺术班的学生也到了专业考的时间,所以楼下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黑色塑料袋飞得甚至高过二楼礼堂的窗户。
下课铃响之后施黎还是从教室后门窜了进来,一上来就直接扑到了伏野的背上。
“欸,我有个好消息跟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你想先听哪个?”施黎故弄玄虚,撑着胳膊坐到了伏野旁边的窗台上,顺着他目光看了过去,又有些无奈地回头撞了撞他的肩膀,“啧,别老盯着他们艺术楼看了行吗?先回答我的问题,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找上上。”
伏野把视线撤了回来,仰着头:“坏消息。”
“靠,伏野你还能不能行了……我不管,你先听好消息。”施黎满不在乎道。
“那还问我干嘛?直说吧,什么好消息?”伏野大概是猜到施黎会跟他来这么一出,有了心理准备,反而比刚才更镇定了些。
“我爸昨天给我办了转班,哥们以后跟你就是正儿八经的同班同学了,我就问你开不开心?”施黎说完就开始不停地笑,笑完又忍不住从窗台上跳下来,抬着下巴环视了教室一圈。
可能是没看到有空着的桌椅,施黎有些失望,撇着嘴伸了伸手,指着伏野旁边那块空出来的位置说:“到时候在这里加个桌子好了,离你近,方便我学习。”
换了别人可能对中途突然转班这事觉得新奇,会问出个所以然来。但伏野却面色不改,什么都没回应,只是把自己的化学课本合上,然后慢慢塞回桌兜。
“欸,我说……你这是什么反应?哥们我看着都心寒了噢。”施黎心有不满,侧着身子从伏野身后的空隙里挤了出来,然后坐在伏野前桌的凳子上,转过身下巴往那一搁,直接趴在了他的桌子上。
“那坏消息呢?”伏野问。
“坏消息就是……得下学期才行。”施黎晃着脑袋依旧在笑,“对了,你寒假什么打算?回不回家?”
认识伏野这么久以来,施黎从没听他说过自己家的任何事,包括上次家长会,伏野只是告诉他们家长太忙来不了。不像他跟沈雨上,伏野都没来得及问,他两就恨不得把家里的族谱偷出来人家看。
所以关于伏野寒假会不会回家这事,施黎实在好奇。
伏野这回倒是没否定,他的手落下来,仔细观察着施黎现在的表情。
说来也是奇怪,伏野以前心烦不爱搭理别人的时候,对方总会因为受冷落对着他翻好几个白眼,甚至会在别人面前说他这人其实是怪胎。
施黎恰恰相反,他好像能轻易看穿某个人的情绪,你越是烦闷越是懒得搭理,他反而会不停地跟你开玩笑,直到最后逗你笑。
所以伏野才会告诉施景他很高兴有施黎这样的朋友。
“喂,问你话呢,怎么又不理人了。”见伏野又走神,施黎耸了耸肩用笔尖戳了戳他的手背。
于是,伏野看着手上多出来了几个小黑点,忍不住笑了:“要过年,怎么也得回趟家,人总不能跟压岁钱过不去。”
“伏野你这人──真要钻钱眼里去了。”施黎听的两眼一黑,本以为能从伏野这里套出点话来,结果这人真是太聪明了,压根就不上钩。
伏野还在笑,一边笑一边想,要真是能钻钱眼里就好了,他的人生也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糟了。
毕竟在这世上,能用钱解决的从来都不算真正的问题。
可他的问题,谁都解决不了。金钱和时间也不能。
伏野没打算说,但施黎这回打算直接问,哪怕最后触及到伏野的逆鳞也没事,大不了就是挨顿揍,也比他整天因为好奇忍不住猜来猜去的强。
他抬头重新盯着伏野的眼睛:“伏哥,整整一个学期了,我怎么从来不见你爸妈来学校看你?除了上次给你买酸奶那个……所以那人到底是谁啊?我到现在都还好奇呢……那时候咱两不熟你不好意思说我能理解,但现在我们都这么熟了,说了又没关系,指不定我还能给你分析分析。”
“就你?简单的数学函数都没学会呢就想着替人排忧解难了啊?”伏野笑着用手推了下施黎的额头,重新看向窗外。
“我这不是担心你么,而且,上上之前也偷偷问过我。”
“沈雨上?他都问你什么了?”伏野半眯着眼。
“就问我知不知道你家里的事,他说你们都在一起住了一学期了,也没见谁来学校看过你。”施黎的目光从伏野身上移到了窗外的树上。
“然后呢?”
“然后我就告诉他,之前有个大叔来学校看过你,还给你买了酸奶,不过是临期的。”施黎认真的回答道,“反正我就把我看到的都告诉他了呗。”
伏野这才恍然大悟,难怪之前沈雨上突然从家里带了两箱酸奶来学校,还逼着他每天都要喝一瓶。伏野那时问过他两次,沈雨上只是摇了摇头,笑着说:“你们不是快考试了吗,营养总得跟上吧。”
也许是沈雨上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太严肃了,伏野还真信了,问不出真正的缘由也就没再当回事。只是后来每次从校外回来他都会给沈雨上带一包小熊饼干。
“所以那人到底是谁啊?”施黎问道,“我知道你多半又要说什么好奇心害死猫,但这次死就死吧,我认了,我就是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