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叮咚响了几声,谈令懒得理身下这个爱演戏的人,抬脚就要从他身上,却被他一把圈住脚腕。
荆雾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漆黑如墨的双眸藏着炽烈的情感,定定望着他,迷魂一样喃喃道:“原来是这种感觉。”
难怪那根藤蔓会发出如此上不了台面的声音。
“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谈令不满挣动,脚踝上那只手却收得更紧了。
腹部还被虚虚踩着,对方根本就没有用力,荆雾强硬地把那只脚按在自己的腹部,自下而上仰望着谈令。
这样的动作和姿势,所有的一切都能尽落眼底。
他无声吞咽口水,曲起一条腿,缓缓松开紧扣的手指,“我头好晕。”
“头晕?”谈令弯腰拍拍他的脸,冷酷无情:“头晕就在这睡着吧,我走了。”
荆雾瞬间坐起,捂着被谈令的冷漠刺痛的心,“那我还是不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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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磨磨蹭蹭半小时,终于出发。
快到约定地点时,谈令的手机又响起,他半垂着眼皮,靠在荆雾肩上看消息。
【周重:人呢?怎么还不来!】
【周重:都等你们半小时了,再不来我就自己吃了。】
清楚对面这人是什么德性,谈令对着屏幕哼笑:【等着。】
几分钟后,出租车停在一家火锅店门口。
谈令拉着荆雾进去,跟坐在前台玩游戏的老板打了声招呼,“年姐。”
年姐抬眼看清来人,把键盘一推,笑道:“哟,好长时间没来了吧,这是新朋友?”
“对,新朋友。”
谈令简单地介绍两人认识,手肘撑在台面,弯着眼睛问:“姐,大重来多久了?”
看着他的笑脸,年姐恍惚一瞬。
她迅速眨眨眼,从抽屉里抓出把棒棒糖塞过去,熟练地调出监控,示意他自己拍,“就比你早三分钟,还特意嘱咐我不能告诉你。”
谈令拍下屏幕上周重的脸和监控时间,“谢谢姐,这次你也是被我威胁的。”
“知道了,快上去吃饭吧。”年姐摸摸他的头,“还是靠窗的小包间,有事就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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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谈令掀开半掩的帘子,在满室的香气中,看到抱臂坐着一脸幽怨的周重。
“我等了你们大半个小时。”
谈令假笑,坐在荆雾拉开的椅子上,点点手机,“是大半个小时还是五分钟,你自己清楚。”
言下之意,我就看着你编。
周重摸摸鼻子,气焰熄灭,把椅子转回原位,“吃饭吧吃饭吧,我快饿死了。”
靠近窗边的座位,转头就能看到灯火通明的街区,三三两两的行人沿着街边漫步,树影随风摇曳。
周重不太能吃辣,所以两人每次只点鸳鸯锅,他用公筷往两边都丢点肉,开口:“前两天李尤说在超市看到你了。”
谈令吃了口荆雾给他夹的菜,掀起眼皮,“李尤?那是谁?”
“大三在运动会上跟你表白的那个啊,不记得了?”
周重骂两句:“他可是个大渣男,高中开始就玩得特别脏。还好你当时直接走了,没理他。”
谈令喝了口果汁,仔细回忆,眼中露出迷茫,“不认识,没印象,我应该也没在超市见过他。”
“那他说得跟真的一样,还说了超市名,就是小区旁边那个。”
谈令把肉里卷着的花椒挑出去,“懒得管,反正没见过。”
荆雾垂眸,给他盛了碗汤。
“够了够了,我自己来。”谈令扭头撞撞荆雾,让他自己也吃,又问周重:“你从哪知道这么多的?”
“哦,就是一个普信男扎堆的群,我小号在里面埋伏几年了。”
周重咧嘴笑,“掌握第一手消息,随时为你冲锋陷阵。”
谈令叹气,有片刻无语,“求你当个普通人吧。”
话题告一段落,几人继续吃饭。
锅里的菜还没熟,周重靠着窗户,关注对面两人的互动。
和两个月前相比,谈令现在的状态肉眼可见变得不错。话变多了,眉眼间的神采也重新出现,性格和几年前更相似。
他恍然想起两年前的那场露营。
大学毕业后,谈令依旧沉浸在那场事故带来的痛苦中,过于消沉,每天闷在家里昼夜颠倒。
闻瑜和周重愁得吃不好睡不好,又不敢说太多刺激到他,最后综合多方建议,决定让周重带着人出去玩,或许能让他轻松一些。
露营地选的是周重去过的地方,空旷安静,人没那么多,但风景很好。
谈令白天时的状态还不错,跟着吃了点烤肉,还有其他营地的人带来的甜品,甚至兴冲冲地跟着玩了游戏。
周重那时以为他好了,兴奋地和闻瑜分享这个消息。
但没想到谈令会在半夜出事。
露营地植被茂盛,附近就是一片小树林。
周重没见到蚊子,所以裹着睡袋就安心睡了,谈令也安安静静在他旁边躺着。
白天折腾的累,他很快睡着,直到被一阵哭声吵醒。
声音就响在耳边,周重在黑暗中猛地睁眼,头皮发麻地打开灯,却看到睡袋边坐着的人。
谈令抱着满是血痕的手臂,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脸上脖子上都是蚊子包,还有大片的红斑。
周重快被吓死了,鞋都没来得及穿,跑去隔了很远的帐篷里找人借驱蚊水和药。
东西借到了,药抹上了,人终于止住了眼泪,但还是呆呆地坐着。
周重拍着他的背,声音很轻地问他想要什么。
谈令没说话,时间过去几分钟,或者半个小时,他才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
他说:想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