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程爸爸走远,徐闻钦问他,“你要去哪儿?”
“新加坡,”程煜嗓音沙哑,鼻音很重,像是想让他们放心,又补充了一句,“我姑姑在那边。”
“是因为和苏末迪的事儿吗?”
程煜点头,“我妈知道了,过年的时候她帮我收东西....看到了我的日记和一些....照片,她整个人就像疯了一样的哭叫,说我要是不断就死给我看,我只是犹豫了一下,没有给她肯定的答案,我试着说服了她一句,她就冲出去拿刀了...”
徐闻愕然,“什么!”
“她拿着刀就往自己身上砍,我吓疯了,”程煜死死的抓住徐闻钦的手,说起这个却没流泪,仿佛已经麻木,“那一刻我还在想她是爱我的,我可以跟她好好谈谈,可是她完全没有给我这个机会,那个人还是苏末迪,她看着长大的,像自家孩子一样,我们却....她完全无法接受。”
徐闻钦明白,程煜妈妈是真正的以死相逼,可是...
“她反应怎么这么大,你知道原因吗?”
“她以前,经历过一些不好的事情……”程煜没细说,只哭道,“我爸说她是死过一次的人,她曾经自杀过,她接受不了这个。”
程煜记得小的时候问过妈妈胳膊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妈妈说是摔的,那天从爸爸嘴里得知往事的真相,他才把那道狰狞的疤和过往的苦痛划上等号,如今,他却亲手在上面又加了一刀。
初四两家人还在一起聚餐吃饭,苏末迪被程煜拉着,两人躲在门后接吻,临走时对他说,“明天见....”
这一刀砍下去的,不仅是程煜和妈妈的母子情,苏末迪自此再也没能见到程煜,离别来的猝不及防,两人之间被生生撕裂,他们再也没有明天了。
“她不接受自己的孩子是那样的人,可我真的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我很想争取一下的,可我不能让她因为我再伤心...她现在还在医院住着,精神状况不稳定...”程煜说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哭出来,“她说不想见我,她要我走,走的越远越好……..”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不是真的要抛弃你,”徐闻钦搂紧他,安慰道,“她无法控制自己,所以只好远离痛苦源,这只是她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你别往心里去。”
凌佑一直在边上站着,听完程煜的话,心也揪的发疼,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苏末迪知道你要走吗?”
程煜摇摇头,眼泪又落了下来,“我手机被我妈砸了,他的一直关机..”
徐闻钦小声的说,“你要跟他说话吗,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试试?”
可惜这最后一声告别,都淹没在了忙音中: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苏末迪是在开学半个月以后才来的学校,头发剪短了,看着更瘦了一些,背着个黑色的包。
正好课间,他走进来,乱糟糟的教室像是按了暂停键,大家伙儿都目送着他回座位,有几个玩的好的哥们过来问他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来,他只说家里有事儿。
一坐下,高洋就拽着他胳膊,“你还好吧?”
苏末迪冲他笑笑,“没事儿。”
凌佑走过来,“程煜走了,你知道吗?”
苏末迪点点头,闷声回了句,“嗯,听说了。”
他俩便都没再说什么了,各回各位,有些事情旁人真的没有办法去介入说道,不论好坏,无非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或许身不由己,但确实是这个阶段最好的退让抉择。
凌佑想起程煜最后哭着说,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妈真的死在我面前吧!
寒冬的雪终究还是被春日的暖风吹化了,那些冰冷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盛放的玉兰和海棠花。
春季的篮球赛依旧火热,雷鸣在忙青训的事情,球队的事儿都交给苏末迪负责,一年级的学生们热情高涨,声称绝对不会辜负大家期望,争取拿个四连冠。
训练间隙,高洋刷手机,“你看程煜发的动态没,他们那学校的人也不像外国人啊!”
“新加坡本来就华人居多,”徐闻钦歪头看他手机,“你俩每天都聊天?”
“你们不聊?”
“聊啊,但是不像你似的天天都聊。”
苏末迪过来拿水,高洋眼光扫到他,立刻把手机锁屏丢椅子上,突然忙碌。
苏末迪踢他一脚,“干嘛呢你?”
“没呀..没干嘛..”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徐闻钦看他那样儿眼睛疼,“跟程煜聊天呢!”
“哦,他怎么样?”苏末迪问。
“看他发的照片好像是学校在办什么节目,一群人在台上表演呢,”高洋听他问,忙凑过来把手机拿给他看,“我看他过的还挺好的。”
苏末迪眼底倒映出那个在后排站着的男生,头发长了,穿着合身的白衬衫和西装裤,像是在排舞台剧,他嘴角微扬,“嗯,过得好就行。”
喝完水,苏末迪回到球场,徐闻钦拐高洋胳膊,“程煜又不是什么不能聊的话题,在他面前该说什么说什么,不用刻意避着。”
“我这不是怕他难过嘛,”高洋撇撇嘴,“哎从小到大十几年,说分开就分开了,以后指不定都不让见面了。”
“那事儿以后他手机被家里没收,连Q、Q号都给他注销了,想看都没处看,只能咱们这里给他透透风,”徐闻钦想起来也觉得难受,“真不用避着。”
高洋叹了口气,两人便坐在椅子上看场上的比赛,没一会儿,他又凑过来问,“你知道若冰的生日吗?”
徐闻钦笑,“4月12,怎么,要送她礼物?”
“我是想着我问的话她肯定都不说的,就只能找你打听打听嘛,”高洋摊在椅子上,“不过我觉得我送了她也不会要,我纯粹自作多情。”
徐闻钦没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
高洋看着自家兄弟,想到饶若冰跟他说过的话,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设身处地的想,自己求而不得,饶若冰何尝不是,可惜两人却也未能生出同病相怜的相惜之感,饶若冰总在和他保持距离,不拖着不吊着,这个他也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