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岑风撇头“啧”了一声,抱臂散漫站着:“后面去。”
周池月正滔滔不绝,忽地听到他一声吩咐,下意识先愣住:“啊?”
“快点儿。”他往后歪了歪头,示意着催促。
周池月一头雾水地换到了队伍的最后。
陆岑风站她前面,大概只有20厘米的距离。此时阳光斜射过来,因为他身高的缘故,在他身后投落了一块很长很宽的阴影。
周池月站在那块阴影里,暴晒消失、刺眼感减弱、热度骤降,好像一瞬间踏入了空调房。
身高差,还可以这么用?
她大为受教,正想说点什么,只听得陆岑风头也不扭,淡淡说:“我不喜欢站最后。”
周池月茫然:“……”
我没来之前,你不一直都站最后吗?
蓝天澄澈,零星几朵云各自散开,脚底下的阴影区域不断变换着形状,像是在偷偷告诉她,主人时时刻刻的心情变化。
少年削薄的脊背上落着斑驳光影,如同白色的校服下蛰伏着未成形的蝶翼。
周池月蓦然摇摇头,掀起嘴角笑了笑。
都说了,他的话得反着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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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意思是,让我去教你们班的政治?”
陈以慧不可思议地重复了一遍,对这两个突然找过来的学生,感到非常诧异。
零班的第一节是政治,没老师教,改上自习。
周池月和陆岑风下了几层楼,来到文科班的领地。她记得,高一的时候附中也来过一波实习老师,他们都会被分在这个小办公室活动。
凭着印象找过来,小陈老师果然在这里。
周池月点点头肯定道:“是的,我们想让您担任我们的政治老师。”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情。从未有过学生聘请某位老师任教某个班级的先例,且这个老师还是个不在编的实习生。
陈以慧对这两个学生印象很深刻。除开两个人出众的外表,他们在课堂上为她解围的瞬间她久久不能忘,尤其是面前这个女孩儿。
此刻,这女孩儿的眼睛亮闪闪的,仿佛孕育着无限生机,让人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可是……”陈以慧很犹豫,“我不是附中的在职老师,而且也没有很多的经验。”
她每天的日常,就是帮着带教老师改作业批卷子,跟在她后面参加教研活动,偶尔有独立上课的机会,做些文科班的代班主任活动。
周池月听出了她的婉拒之意,抿了抿唇。
陆岑风被拉到这层的时候,就大概猜出了她想干什么。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敢想敢做。
他无奈地接过她的话说:“不用担心那些。出了任何事,我们自负后果,立字为据。”
陈以慧表情微动。
周池月都对他这突然加入的神来之笔都感到颇为震惊。
“我们班只有五个学生,很好教,而且我们会好好学。经验不就是越攒越多的吗?小陈老师应该能在我们身上挖到很多鲜活的东西。”她补充道,“我认为您教得很好,也很喜欢您,所以请您再考虑考虑,我们很需要您。”
“我得想想,明天给你们答复,好吗?”陈以慧晕晕乎乎地点头。
“好。”
两人从东侧楼梯回班,周池月问陆岑风:“你觉得小陈老师会同意吗?”
他扯了扯嘴角:“我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我觉得会的。”她笑盈盈地说,“就像我觉得你会加入一样。”
陆岑风无语地扭头,走快了几步,不愿再说话。
“我需要你”,这话她到底对多少人说过?又有多少人以为这话是独一无二的?
这真的不是诈骗吗?
“谁在那儿!站住!”齐思明的声音远远地从连廊拐角传过来,“上课时间还在外面乱晃,那两个逃课的给我站住!”
糟糕,忘了老齐喜欢在这种时刻全教学楼巡游。
周池月霎时定住了。她就没干过这么翘课这种违纪的事儿,下意识觉得自己错了,等着齐主任上来抓她挨罚。
“笨蛋,愣着干什么?”紧急时刻,陆岑风从上一级台阶伸了只胳膊过来,抓住她的手腕就带着往上爬,“跑啊。”
周池月错愕地跟着他七绕八绕,从三楼过回廊绕到高三,在再从高三的四楼一路跑去高一,最后兜兜转转回到高二零班。
齐主任被年轻人甩得影子都瞧不见了。
她在班门口气喘吁吁地扶着膝,后知后觉地腾了只手叉腰反驳:“谁允许你骂我笨蛋了?”
“我——”陆岑风靠着瓷砖,辩解的话才发出半个音节就忽地堵住。
“从来没人这么说过我。”周池月不肯让步。
陆岑风太阳穴突突直跳,闭了闭眼,一时说不清这个跟被她评价“口不应心”比起来,到底哪个更丢人点。
他垮着张脸:“对不——”
周池月噗嗤一声笑出来,她抬起眼,缓了口气说:“陆岑风,好像……我们真的是队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