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心血来潮,想帮你暂时忘记烦恼,才会自作主张带你来这里。更不该未经允许,擅自把我的期待强加于你。”
靳辰星伸出手,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干燥的掌心与发丝接触,泛起静电般的酥麻触感。
“梦想和天赋,听起来似乎很虚无,但它们代表的是一种可能性,一种可以探索和尝试的可能性。在我看来,你有勇气坚持做你自己,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我刚才不该那么说你,我道歉。”
靳辰星半蹲在她面前,朝她伸出了手掌:“我送你回去吧。”
时雨站起了身,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珠,垂眸不语。
“其实,我在高中的时候,参加过好几次舞台剧的排练......”
她忽然羞涩地咬了咬嘴唇,声音也愈发轻柔:“刚才的那个舞台剧《天鹅湖》,我之前排练过。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由于对方始终没有回应,她心中涌起一抹不安,抬起眼眸,却见靳辰星只是愣怔地望着她,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有这样的好运。
暖色调的灯光几乎将他的发丝和瞳孔染成了浅褐色,看起来异常柔软温和。
时雨眨了眨眼,倏然升起了一个胆大的念头:“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我要你跟我一起出演。”
*
试衣间的移动门被缓缓拉开,片刻后,身穿着王子服饰的男人有些不自然地走了出来。
化妆师仅给时雨换了一身芭蕾舞裙,略施粉黛。而靳辰星的变化却堪称天翻地覆——微长的黑发被精心打理过,几缕发丝蓬松地垂落在颈侧。鎏金王冠下是一张轮廓分明的俊颜。中世纪风格的礼服层层叠叠包裹着他挺拔的身躯,肩头的流苏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普通人如此打扮或许会显得有些滑稽,但他本就身量高挑,腰背线条流畅,整个人宛如从古典油画中走来的贵族,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与生俱来的优雅气度。
一瞬间,时雨竟有些移不开眼。
“还挺像回事的嘛。”时雨揶揄地朝他窃笑,“你下部电影干脆自导自演算了,观众冲着你这张脸,一定乐意买票。”
靳辰星有些腼腆地抿了抿嘴唇,高大笔挺的背影端正地站着:“那得问问我们的女主角,什么时候愿意跟我合作?”
在化妆灯强光的照射下,他的眼眸明亮,仿佛点燃了两束永不熄灭的火焰。时雨突然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紧张,不敢与他炽热的视线相接,垂下眼含糊道:“再说吧......”
在登台表演之前,他们有半小时的对台词时间。
靳辰星见时雨焦虑地在后台走来走去,嘴里念念叨叨地背台词,忽然展颜一笑:“忘了告诉你,其实正式表演的时候,旁边会有提词器的。”
时雨瞬间抓狂:“你怎么不早说啊!”
“但如果刚才就告诉你,你肯定没心思记台词。”靳辰星躲也不躲,笑着挨了她的一记轻锤,“放心,就算你不记得,我也会提醒你。”
事到如今,时雨反而被激起了微妙的胜负欲:“我才不要你提醒呢,就要让你见识见识我背课文的功力!”
插科打诨间,时间很快过去了。当时雨站在舞台上,灯光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时,心中的不安感达到了顶点。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什么,一种强烈的逃离欲望涌上心头。
然而,一只干燥温暖的手掌轻轻覆盖住了她。靳辰星短暂地碰了碰她的掌心,又很快松开,侧过身,在她耳边低语:
“不用刻意想着自己是在表演,只要把它当成是你的一部分,就自然能够驾驭它了。”
顷刻间,璀璨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如同破晓的阳光。幕帘缓缓拉开,将她的身影完全展现在观众面前。
那一刻,她依然是商时雨,却像在冥冥之中变成了另一个人。
不再是普普通通的观众,而是成为了这场舞台剧中的女主角,这个认知让她小腹和胸膛时不时传来的痉挛奇迹般地消失了。
接下来尽管一波三折,但还算顺利地完成了演出。
除了一开始有些卡壳,她流畅地背出了大部分台词,并且在熟知剧情的基础上,有意识地和靳辰星配合,并将这种高昂的状态一直维持到了最后。
如果非要问她当时的感受,其实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动作和台词都是凭借本能进行。最深刻的记忆,是头顶上那些近在咫尺、仿佛专为她而闪耀的灯光。
原来站在聚光灯下,被万人瞩目,是如此令人欢欣。
当她站在舞台中央,向观众谢幕的时候,伴随着头顶灯光一盏一盏的熄灭,视线再度被黑暗笼罩,她站在光影的交界处,回想起靳辰星起先说的那句话,心如雪亮。
原来所谓表演,不过是她从小到大一直重复做的一件事——扮演妈妈心中的乖女儿。
在观众席下方迸发的欢呼声和掌声中,她遽然间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