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温热的手掌覆盖住了她的下颚,秦沨很轻地叹了口气,就像她又给他惹出了麻烦一样,用无奈的口吻说道:“别哭了,刚才是我不对。我认错,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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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雨的泪水一旦决堤,便难以轻易止住。接下来秦沨送她去学校的一路上,她沉默地蜷缩在车后座,泪水悄无声息地流淌,如同一座源源不断的小喷泉。
最后还是秦沨按捺不住,主动告饶:“下午几点放学,我来接你?”
从未接送过时雨上下学的秦沨自觉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和牺牲,但时雨只是神色幽幽地将头扭过去:“你要以什么身份来接我?”
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栽在这只漂亮花瓶身上——起码没有那么快。秦沨再度叹了口气,隐隐觉得自从遇到了商时雨,心态都苍老了不少,只得含糊地表示:“我再想想吧,晚上给你答复。”
如果可以,他希望商时雨永远不要追着他要一个明确的答复。
他也根本无法想象,自己会像某些爱情电影的男主用做作的姿态和口吻对她深情款款地说出我爱你。光是这个想法,就让他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又混合着轻微的酥麻感,总之就是很恶心。
时雨抬起哭得红肿的眼眸,难得认真、安静地望着他。
她不笑的时候眼珠黑黢黢的,中间的那圈瞳仁显得格外明亮,散发的光芒似乎能够照进人的心底。秦沨无端生出了几分心虚,以为她终于缓过了神,开始清算自己。
然而时雨只是轻轻地说:“那说好了,你下午要来接我。”
片刻后她又飞快地补充:“不要开这辆车,我要你开跑车接我,带我去上次发你的那家‘云际酒店’。”
秦沨点头:“嗯。”
他松了口气,起码商时雨没有要求他手捧鲜花,西装革履,像个蠢货一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像是生怕他反悔,时雨伸出一根小指,如同小学生拉钩发誓般举到他面前:“一言为定。”
秦沨被她执拗而孩子气的举动弄得不由失笑,但心中某处柔软的地方,却如同被羽毛轻轻挠过,不由心神一荡:“行了,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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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B市国际机场。
安检员王玲玲强忍着哈欠摆出了职业化的笑容,眼底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大部分乘客多是出于不得已才选择乘坐这个时段的航班,脸上千篇一律写满了空洞与困顿。
就在这时,一个与众不同的身影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人身穿深棕色的长风衣,搭配同色系的帽子,手提一个小型皮箱,正查看电子屏上的航班信息。本该显得过于隆重的装扮,但由于他身量颀长,肩宽腰窄,背影望上去就如广告里的英伦男模,格外赏心悦目。
还没等王玲玲仔细欣赏,他就转过身来,主动朝安检口走来。
令她遗憾的是,那人帽檐下戴着墨镜与口罩,难以窥见真容。
一个愣神,她就错过了那人的名字,只来得及看清登机牌尾号:XX1900。
神秘莫测的1900先生——王玲玲回忆起看过的电影,迅速在心里给他取了一个代号,当做是枯燥生活中的小小乐趣。 [1]
凌晨四点二十,B市飞往S市的航班即将开始,男人的身影也渐渐消失在候机厅的人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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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00来源于《海上钢琴师》的男主,一位从出生到死亡都在弗吉尼亚号上,没有亲人、没有户籍,也国籍的神秘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