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沨名下拥有多处房产,但最常去的还是这套位于“缦合天境”——S市赫赫有名的酒店式公寓,距离智心总部不过几公里。
他在创业初期忙得几乎无暇他顾,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时间,有一阵子索性一直住在在办公室的小隔间。时雨当时还在上高中,得了空就来找他,留下了一堆稀奇古怪的小玩意。
后来智心科技步入正轨,她反而忙碌起来,至今还是第一次来到他正式的住所。
时雨见玄关处没有自己尺码的拖鞋,乖乖换下鞋,赤脚踩在地板上:“原来你平时就住这里......一个人住,会不会太大了?”
秦沨似乎听出了她话中的弦外之音,警惕地竖起了防御:“反正用不着你打扫。”
......听起来似乎更别扭了。
好在时雨并未察觉。她难得没有四处张望,而是有些恹恹地跟在秦沨身后:“所以,我睡哪里呀?”
客卧被秦沨改造成了健身房和游戏室。书房虽然也有床,但柜子里存放着不少智心的机密文件,秦沨并不希望时雨无孔不入地干涉自己的私人领地,于是指了指客厅的沙发:“这里。”
他话音刚落,便下意识地等待着商时雨的抗议。
众所周知,商大小姐从来不睡小于一米八的床,大一开学因为军训住了半个月的宿舍,天天晚上哭着给他打电话,不是吃不好就是睡不香,娇气得堪比豌豆公主。
眼前的沙发虽然按照欧洲尺寸定制,比常规的沙发要宽敞许多,但恐怕还是难以满足她的要求。
不料时雨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垂下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
秦沨从柜子里拿出一双崭新的拖鞋和一条绒毯,并将新风系统的循环温度略微调高了一些:“已经很晚了,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换洗衣物,你就将就一晚吧,明天记得自己打车回去。”
秦沨转过身,即将回房的一刹那,听到时雨在背后轻轻地说了一句:“谢谢。”
他脚步一滞,有些不习惯地拧开了房门。
秦沨回房没多久就睡着了,或许是多了个人在家里不定心,半夜他起来喝水,下意识走到客厅张望了一眼,却发现沙发上空无一人。
正疑惑她人去了哪里,定睛一看,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团鼓鼓囊囊的影子:时雨连人带毯子卷成一个圆球,从沙发上滚了下来,依旧睡得香甜。
秦沨顿时有些啼笑皆非,心想果然笨蛋是没有烦恼的,天塌下来也心安理得。
然而,看着时雨蜷缩成一团,雪白的小脸深深埋进毯子深处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微妙的担忧:万一她就这样睡下去,明天早上起来生病了,是不是又要赖到自己头上?
万一她的小毛病迟迟不好,以此为缘由非要赖在他家不肯走,又该如何是好?
秦沨的大脑仿佛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几秒内就演算出了自己即将被商时雨厚颜无耻缠住的一生,登时叹了口气,无奈地弯下腰,将她连人带毯都抱了起来,平平稳稳地放进了自己的主卧。
卧室的床有两米多宽,再怎么翻身,也不可能掉下去了吧。
秦沨满意地松了口气,正欲离开,去书房睡,却见时雨似乎察觉到了新环境,翻了个身,很快便将原本的毯子踢到了一旁,然后顺理成章地卷走了自己床上的被子。
“.......”
这睡相实在是糟糕透顶,跟小时候如出一辙,真不知道怎么养这么大的。
秦沨继续大脑风暴:倘若他现在去书房睡,商时雨半夜再把被子踢掉,感冒了,岂不是又给了她留在他家的借口......
权衡再三,眼下唯一保险的办法就是留在她身边,以免她又乱踢被子或者半夜滚下床。
于是,秦沨只得小心翼翼地爬到了床的另一边,憋屈地盖上了被时雨无情抛弃的绒毯,并欲盖弥彰地在他们两个中间放了几个枕头,作为楚河汉界。
不过十分钟的光景,那些枕头被时雨在睡梦中无意识地踢到了一边,一条腿不自觉地搭在了秦沨的身上,整个人如同柔弱无骨的水蛇,贪婪地汲取着卧室里唯一的热源。
秦沨盖着她盖过的绒毯,隐隐觉得鼻翼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幽香,明知很可能只是洗衣液的留香,却按捺不住有些心猿意马。
他见时雨举止愈发过分,登时懊恼,正要不管不顾,撇下她去书房,却听见她梦呓般轻轻哼了一声:“抱抱......”
“抱抱!”
四岁的小女孩仰着玉雪可爱的脸蛋,乌黑的大眼睛几乎占据了半张脸,伸出双臂,理直气壮地索求一个拥抱。
穿着条纹睡衣的秦沨捡起地摊上四散的绘本,神色有些冷淡:“不行。谁让你昨晚赶我出去的。”
时雨委屈地抽了抽鼻子,还没来得及为自己辩护,却见秦沨自顾自地爬上了小床:“以后也别让我给你读故事书了,我要睡觉了。”
“不行,不行!我要抱抱!”
时雨气得直跺脚,见他不为所动,忽然小腿“噔噔噔”地跑去拿起水杯,恶狠狠地朝他床上浇了上去:“我不让你睡了,你走开!”
秦沨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秉性顽劣的小孩,任性从不分时间和场合,经常会做出令人瞠目结舌的事情。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治她。
于是他不声不响地从床上下来,抱起了自己的小被子,往门口的方向走去:“不睡就不睡,我一个人去沙发上睡。”
“反正你每晚都抢我被子,我本来也睡不好。”
然而睡衣下摆被一只小手用力攥住了,只听时雨细嫩委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不想一个人睡......”
“我要哥哥陪我......”
商景云一直遵循着商氏家族传统的“精英教育”理念,坚信良好的习惯应该从小培养。比如晚饭后不能再吃零食,睡前必须刷牙。以及时雨上幼儿园后,就不再允许她与育儿嫂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