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创立智心的初衷,是为了......”
秦沨说到一半,忽然戛然而止——车内一片寂静,商时雨经过一番哭闹宣泄,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又沉沉睡去了。
跑车穿过无边的夜色,平稳地驶向医院的方向。
*
睁开眼,世界是一片朦胧的白。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明亮得有些刺眼。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药水气味。
意识到自己如今身处医院,时雨遽然闭上了眼,心底无端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低落。
她一向讨厌医院。平时一有感冒发烧,宁可吃药硬抗,也绝不去医院。
最夸张的一次,高中跑操的时候因为低血糖晕倒,却死活不肯去校医院检查,引得老师同学纷纷侧目,背地里暗暗嘲笑她大小姐脾气,连医院都必须要去最好的。
随着记忆回笼,昨晚一幕幕混乱的场景纷沓而来。
她隐约记得秦沨把她接走以后,好像在车上又吵架了......来不及细细回想,一双温暖的手掌突然覆盖在额头上。
简单地探了探温度后,又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颊。
她能感受到那人细密的呼吸,平静绵长,爱意仿佛丝丝缕缕的阳光,从掌心流淌出来,将她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会是秦沨吗?
时雨心中蓦然涌起了一丝期待,屏住呼吸,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仿佛等待已久的奇迹在此刻无声降临了。
但随着那股熟悉气息的愈发明显,她猛地睁开了眼睛,惊讶地喊了出声:“妈!”
她一个激灵,登时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怎么来了?是秦沨告诉你......”
“当然是他。”商景云嗔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一天也不让人省心!”
话虽如此,但时雨却瞥见一旁的圆桌上摆满了她爱吃的山竹。商景云一贯了解她的喜好,知道她从来不吃平常的水果,她喜欢的东西都很贵。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
时雨摇了摇头,忽然懊恼地垂下头:“妈妈......对不起。”
离上次的争执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星期,她碍于情面一直没能主动道歉。是妈妈不计前嫌,主动到医院来看她。
时雨的心头霎时被愧疚填满,没等商景云开口,主动一五一十交代:“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跟你吵架了!”
商景云沉静的眼眸凝望着她,带着微微的笑意:“还有呢?”
“以后发现问题,要及时反馈,不该自以为是......”时雨举起双手,再三保证,“我以后都会听你的话,认真学习,不去乱七八糟的地方......”
商景云蹙起秀眉,似乎有些疑惑:“你最近都去了什么地方?”
时雨忽然觉得不对,妈妈丝毫没有提及她去酒吧的事,这不符合常理。她心虚地问:“秦沨哥有没有告诉你,我进医院是因为.......”
“不是因为你整天胡吃海塞,得肠胃炎了吗?”商景云担忧地望着她,“要不你还是搬回家住吧,让陈阿姨每天烧给你吃......”
时雨蓦然松了口气,旋即拼命摇头:商宅距离学校有二十多公里,她可不想每天早起。
“妈,我错了,以后再也不点外卖了,一定多吃食堂......哎呀,我的肚子又开始疼了......”
时雨胡搅蛮缠,依偎在妈妈的肩膀,像真正的小女孩一样撒娇:“你帮我揉揉嘛!”
最后她如愿以偿地躺着,享受着妈妈温柔的抚摸,心里甜丝丝的,不知不觉打了个哈欠,再度沉沉睡去。
或许是触景生情,迷迷糊糊中,她梦到四年前,自己也像这样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听到商景云带着几分沉痛告诉她:由于摔落的时候脚踝冲击过大,导致外侧韧带断裂,虽然可以通过手术恢复正常行走,但无法再承受高难度的舞蹈动作,否则可能会导致残疾。
也就是说,她再也不能将舞蹈当做终生事业了。
“小雨,你还年轻,没必要给自己定性。高中还有三年,接下来好好学习,不要再想着艺考的事了。”
或许是商景云的声音太过柔和,她仿佛听到了心底深处,“噗嗤”一声,犹如一个个绚烂的肥皂泡撞上南墙,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再度醒来时,已经到了下午。时雨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见商景云仍在一旁专注地办公,日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她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影。
她不禁舒了一口气,随即喊道:“妈,我饿了。”
一碗热腾腾的营养粥下肚,瞬间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商景云见她精神恢复得不错,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办理出院手续。
“要回去了吗?”
时雨有些踟蹰,她还想再做个检查——经过了四年的休养,她感觉自己恢复得差不多了,平时私下里偶尔偷偷练舞,也没有感到任何不适。说不定已经完全好了呢!
“小雨,别忘了是谁送你来医院的。”
见她脸色渐渐泛红,商景云眨了眨眼:“不打算去亲自谢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