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舍不得,”印蕴丢刀,刀器撞响,刺人耳朵,“你要是喜欢菩提的模样,私底下我穿女装给你看,好不好?”
“你不是要把我送到梁去华手上?”
“别这样嘛,钱我要,你人我也要,不可以吗?”
边悯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出生在一个文官世家,从来没有哪个男人长辈亲戚喜欢男人,他嫌恶心,嫌晦气。
可是印蕴左臂真的有伤,菩提是印蕴,印蕴是菩提,谁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印蕴好像知道边悯不死心,特地把头发放下,重新挽那一晚的发,又做几个手势给他看。
所谓杀人诛心。
印蕴摸了摸边悯的脸,摸到滚烫一滴,她笑起来,“别哭嘛,我不是梁去华那种畜牲。”
边悯常躲着,害怕见印蕴,这一个月下来精神恍惚,走路都没劲儿,印蕴像在故意刺激他,还把他安置在她的值房旁边住。
雪越来越大,边悯洗浴完,过来关窗,隔着极近的距离,他看见印蕴的值房灯盏尽灭,但印蕴现在应该在市坊里,菩提果凤眼指哪里,他就在哪里。
钱对印蕴意味着什么呢,他很执拗,非要跟厂卫对着干。
边悯躺下了,闭眼前的最后一幕是菩提捻走树上落下的叶子,给他斟茶,瞬息转过,是菩提趴在他肩头。
错了,不是菩提,是印蕴。
边悯做了噩梦,起来时不自觉地走到窗边去看,印蕴还没有回来,已经过了他平常的时辰。
他心里发慌,犹豫了很久,还是去穿衣配刀,将要推门,窗子发出响动,紧接着是印蕴那细柔温浅的声音,不辨雌雄。
“过来,帮我包扎。”
左臂本来就有伤口,又遭箭刺穿,腐肉搅在一起,箭头发绿,血红夹杂暗绿,瘆人。
“梁去华这贱人,叫他不要抓还在抓,下死手了,”印蕴疼得呲牙,她踹边悯一脚,“轻点擦。”
“烧酒入伤就是疼,再怎么轻都会疼。”边悯刚说完,被打偏脸,他也疼得呲牙。
“你还敢顶嘴。”
“……”边悯抬眸瞥印蕴,他肩背都薄削,脸上没太多英气,只是他面色阴狠,才让人觉得他是一名锦衣卫。
但印蕴回来得很急,还没换下女装,男男女女,边悯分不清。非要论,那他还是希望印蕴就这样吧,保持菩提的模样,骗自己也好。
“别这样看我,”印蕴抢来帕子,自己给自己清创口,“你这没用的东西,清个伤还能发楞。”
印蕴自己解决,很快就处理完毕,处理完她没有走,躺到边悯的榻上,他的榻硬得硌背,她无所谓,只顾躺着,也不管边悯。
“边公公,请您开门,有人影窜进衙门来,咱们要检查。”门外有人喊。
边悯看向印蕴,在等他表态。
印蕴不大高兴地起身,她褪外衣,披在边悯身上,只着中衣去开门。
门开了,几个锦衣卫围在门口,没见到边悯,只见到他们的印佥事。
“滚,都滚!”印蕴劈头骂他们一顿,“不中用,衙门里面都能进人。”
他们确认,这里就是边悯住的屋子,反应过来,缩脑袋认错,磕几个头赶紧退下去,不敢扰印蕴私事。
边悯扯下女裙,丢在榻上,自己找了个地方坐着,直到印蕴回来,他本来没什么好气,可见到印蕴疲惫搭眼,他莫名心涩。
他靠近床榻,站在床帘外,磨蹭很久,很久,很久,“你就这样把这事抖出去吗。”
“不可以吗?”印蕴睁开一只眼,她朝边悯勾勾食指,“过来躺。”
“梁去华那边怎么办。”
“你不是会武功?好办的呀,”印蕴见他不肯过来,坐起来硬拽他,把他拽到身边,她探手过去,“你瞧瞧你这一身,白练的?杀他不就好了。”
掌心碰着,把人肉灼得无比难受,边悯抓印蕴的手,边扒拉边说:“说得轻巧,我连你都打不过。”
“哼,果真蠢物,”印蕴踹他下榻,“梁去华要我天天晚上调训你,那群饭袋把事抖出去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他自己要的!”
腰背遭印蕴踹,疼得厉害,边悯索性跪在床踏板上,不靠近印蕴最好了,他在他身上的情愫太复杂。
边悯始终不能接受残身,更不能接受羞辱他的、给予他喘息的,都是一个人,即便是印蕴戏耍,可他也分不清自己该恨还是该如何。
男人女人,残身完身,羞辱施舍,让他好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