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绕过了回廊,就着栏杆边站着。
这里有一藤椅,后有一高大古树,春至夏时满树的紫藤一开,成就一面花的瀑布。
狄叶站在藤椅边儿,手搭在上头轻轻晃了晃,“过几日吧,不然再往后天就越冷了。”
藤椅多用作装饰,鲜少坐人,上头的藤条有的翘出来一点小边来,谢椋玉瞥了一眼,把狄叶的手一捞,放在手里捏着。
“嗯,你来长安有些日子了。”
谢椋玉低着头,似乎是在思索,隔了一会儿,“那你这几日便收拾好行装,莫要把什么给漏了。”
狄叶注意力全在被攥着的手上了,这会儿听见他这样说,有些奇怪大人怎么不问他还回不回来,想问一问最后又没问出口。
一口气憋在胸口里,上不来下不去,他只得使劲儿咽下去,抽了抽手,小声道:“大人,你捏着我手呢。”
他刚一说,谢椋玉手便放开了,眉头却是一挑,轻轻一笑:“我知道。”
说完了,他人便转了身离开。
留下狄叶在原地呆呆愣了一会儿,刚才被握住的那只手酥酥麻麻的。
————
“大人请。”
身穿深蓝布衫的少年在前头引着谢椋玉。
“多谢。”
谢椋玉拱了拱手,跟着他往前走。
这是座古宅了,鹅石小路九曲回旋,假山石上缠着常青的树藤,深绿色浓的几乎要发了黑,长长的回廊两侧上头挂着短短的方形小帘,仔细看,每一片都着了墨,笔走龙蛇的字迹很是潇洒。
穿过这回廊,走过一扇拱门,往右边一拐便有一间屋子。
屋前已经站了人,那人穿一身素净的白,身上袖上都用绣着纹,远远看去,是高挑挺拔的身形。
谢椋玉一眼望见,神色未变。
蓝衣的小少年在此便停了步,道了声:“先生在里面等着。”便徐徐退下了。
一时间,屋前便只剩下两个人。
谢椋玉缓步走到那人一侧站定,那人便转头冲他一笑,“真是好久不见呐,师兄。”
他笑时,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满盛着笑意,正是兰暮清。
没等来回应,他也不恼,笑着道:“你那日真是绝情,不知道的以为你我当真是不认识。”
谢椋玉没出声,先一步踏上那石阶,轻叩了叩门,“先生,学生来了。”
门内传来一声醇厚如钟的声音,“进来吧。”
他推开了门,兰暮清在他身后跟着,转身轻轻合上两扇门。
屋内有股浓浓的墨香,入目满是高挂着的数幅丹青,刚才门一开一合,便缓缓飘动起来。
屏风之后,一位白须老人提笔而坐,面容清瘦,眉目间却是一派和善。
“来了?”
两人一同弯了弯腰,拱手道:“先生。”
卢静虚并未抬眼,气势凛然地写完手下那一幅字才搁了笔,抬眼看了他们二人一眼,笑道:“你们二人一同来看我,倒是难得。快坐下吧。”
“是。”
二人分坐两侧,这才发现眼前桌上都摆着一副笔墨。
兰暮清笑着道:“先生,这都多少年过去了,还要考我们呐?”
卢静虚站起来,笑着捋着白须,“暮清,你还是了解我的很。”他说完了,又看向谢椋玉,眉头一挑,笑容愈深,语气亲昵道:“过了这好些年,你还是同少年时候一样话少得很,现下做官难不成都不说话?”
他一副玩笑的语气,谢椋玉失笑,“先生,说笑了。”
“嗯,不管如何,你们来了便好。”
卢静虚指指二人桌前纸面,道:“如此,便先各写一篇文章给我看。”
谢椋玉一低头,瞧见纸上早已写了‘守静笃’三字,便是这次的题目了。
他静默片刻,提笔蘸墨。
兰暮清看了眼燃着的一炷香,叹气,“先生,哪有刚来看您便要我们写文章的?”
口中抱怨,手却是已然提起了笔。
卢静虚看着他们二人笔墨齐下,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