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披着隐形衣，跟着斯内普一路回到他办公室，哈利依然不太高兴地嘟着嘴。

“我的谈话技巧哪里糟糕了……我问出了很多信息呀。”他一边脱下隐形衣，一边说。

斯内普无视了这些小声抱怨，他指着办公室的门：“你既然知道穿着隐形衣回来，显然也知道现在已经过宵禁时间了——回你的狮子窝去。”

哈利同样无视了斯内普的命令，他飞快坐到自己的专属座位上，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你都说了是‘回来’，我就在这里待着，那里都不去。”

在斯内普脸色变差前，他赶忙补充道：“我今天一上午都在魁地奇球场，从下午开始就在找格雷女士的消息，作业都没写呢。而且明天早上还得去找校长……教授，我先写一会儿作业。”

这个“一会儿”写了很久。

久到斯内普批改完六、七年级黑魔法防御术提高班的作业，斜对面的年轻人依然一会儿抓耳挠腮、一会儿奋笔疾书地和自己的作业搏斗着。

不过考虑到桌子上又多了一组由羽毛笔变形成的精致人偶（其中一个穿着中世纪的女巫衣饰，披着斗篷；另一个穿着一身贵族骑士装，看样子似乎在还原血人巴罗还活着的样子），他有理由怀疑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实际被这个年轻人花在作业上的时间可能少得可怜。

“哈利·波特的作业飞来。”

斯内普接过那几张羊皮纸，看着上面2倍大的标题和下面可怜的几行字，毫不客气地评价道：“波特先生，看起来换了一个教授也没能拯救你空荡荡的脑袋。”

他假惺惺地叹气道：“可怜的霍拉斯炫耀了快一周，说你的魔药天赋就和你母亲一样好。不知道他看到这份作业的时候会怎么想他课堂里新晋的魔药天才呢？”

哈利歪了下脑袋，举起桌子上摊开的那本老旧的《高级魔药制作》：“或许你可以亲自回答他。毕竟我是完全按照你的笔记做的，亲爱的‘混血王子’殿下。”

他皱着脸，用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碎碎念：“我怎么会知道为什么瞌睡豆是要用银刀挤压而不是切碎，啊，是你教我的……我当然也不知道为什么是逆时针搅拌7圈再顺时针搅拌1圈，因为这是你在课本里写的……”

最后他期盼地看向自己的前任魔药学教授、也是让他得到斯拉霍格恩的福灵剂奖励的笔记主人：“教授，要不你来出一本书吧，就叫《高级魔药制作-订正指南》怎么样？”

斯内普简直要被这个越来越不知道学生本分的蠢货气笑了，他敲了敲那张羊皮纸，看着它自动粉碎掉自己，冷酷地对自己的共鸣者说：“重写。你这一晚写上去的废话没有半点用处。”

他在进到自己的魔药制备间之前警告道：“我希望我出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这间办公室里了。”

半个小时后，斯内普检查完每个坩埚里的魔药熬制状态回到办公室，专属哈利·波特的那张书桌后面已经空无一人。

他还来不及思考自己心里轻微的失落和酸涩感是怎么回事，就听到了卧室方向传来的哗哗水声。

显然，某人对“不在办公室里”的解读并不是往外走，而是往里进了。

而既然某个没有丝毫边界感的蠢货正在他的盥洗室里洗澡，那恐怕他现在也不适合进去卧室。

这么想着，斯内普重新在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坐下，习惯性抽了一份作业，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在湖泊中遇到长着犄角的淡绿色小怪物，可以通过诱使它们鞠躬使头顶的水流尽而制服……“

——五年级了还分不清卡巴和格林迪洛，前几年到底在学什么。某个厚脸皮的蠢货四年级就能一个人在黑湖底下驱赶格林迪洛，还敢和人鱼族群对峙，硬是一个人救了两个“珍宝”上岸。

“……或用刻有自己姓名的黄瓜安抚。”

——毫不动脑地照搬书本，看来这位布莱登先生日后每次出门都需要随身携带一根刻有自己名字的黄瓜了，愿他能好好藏住自己的变态小秘密。说来也怪，明明都是一样的拆解-归纳-演绎的逻辑，那个间歇性失智的家伙在咒语和防御术上总能一点就通、举一反三，为什么一到魔药学就只会照本宣科，永远停在最表层？

“驱赶博格特的最好方法是让它感到大量的快乐……”

——很好，一个P（很差），毫无疑问。希望无私的布莱登先生有足够多恐惧可以取悦一只博格特，也希望勇敢的布莱登先生能在具现化的恐惧面前撑足够久，否则博格特可能没法感受到大量的快乐。说起来，哈利的博格特形象曾经是摄魂怪，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在他暑假绞碎了那么多摄魂怪之后，理论上应该是摄魂怪更惧怕他？”

斯内普在那份作业上打了一个大大的P，他板着脸，双手抱胸，瞪着面前的办公桌，不太高兴地承认自己确实被年轻的共鸣者搞得有点心烦意乱。

屋子里的水声已经停了一段时间，他轻轻叹了口气，起身推开卧室的门。

“西弗勒斯！”哈利一边擦着头发，一边愉快地喊他。

他已经换上了一件特地邮购的珍珠灰色的衬衫式长睡衣，和斯内普那件深灰色的非常搭。

斯内普动了下嘴唇，似乎想要对这个称呼提出异议，但看着那张快乐的脸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径直往盥洗室走。

“洗发水用完啦，我换了新的哦~”他年轻的共鸣者继续用快活的语调补充道。

瞧瞧，毫无边界感、多管闲事、自说自话的波特！

他轻哼了一声，快步走进盥洗室，用力关上了门。

盥洗室里弥漫着青绿色的木质香，像青涩的无花果叶，又像历经光阴的莎草纸，还有些像焚烧后的树脂，莫名带着耳鬓厮磨的暖意。

意外好闻。

他默不作声地洗漱、换睡衣，和往常的每个晚上一样。

任由这股味道浸染他的衣服、他的头发，以及每一个毛孔，就像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他的卧室、入侵到他生活每一个角落的那个年轻人一样。

他在应该制止的时候可耻地选择了放任。

一如那个夏天，他决定真正把男孩当做家人，他揣着全部的私心和自己说“别让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