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季落的面容苍白,神情却格外冷厉。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季落,不由得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罗致礼声音嘶哑,“是阕平过来找我的,他看起来很正常,与我聊起了往事,可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晕过去了……”罗致礼看起来也十分懊恼,拍了拍脑袋。
“不可能!”季落的声音掷地有声,“阕平整晚都没离开过宴席,我和李逢春一直盯着他,难不成他还会分身术……”季落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阵麻意猛然窜上头顶。
一个可怕的念头陡然升起,让她浑身发冷。
“除非……”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有两个阕平!”
季落猛然转身,寒意顺着脊背攀升。
原书的剧情早已面目全非。她总以为故事会自行修正,就像当初那个被描述为“芙蓉面,阎罗心”的假阕平——真正的江会心在她眼前死去时,她也只是恍惚的想,或许日后真正的阕平会接替这个反派的角色。
可如今想来,这个想法何其荒谬。从始至终,没有一个关键角色会在属于他的剧情开始之前死去……而江会心自然也不会!
那日在河边,她亲眼看见江会心的身体在惨叫中消散。可那具躯体,真的就此消失了吗?
他真的失去自己的身体了吗?
颜思芜突然跑来告诉他们阕平会自言自语的事,难道不正是最刻意的误导吗?引导他们相信江会心正和阕平共用一具身体。
但其实……
往日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涌,当时附身罗致礼的神秘意识和他交流是自言自语,那个神秘的意识从来没有发出过自己的声音,那他究竟是谁?
真的有那么多能够随意附身的意识吗?
还是说……从始至终一直都只有一个?
江会心!
更可怕的是,他或许根本不曾失去身体。那些消散的血肉,河底凄厉的惨叫,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他可能随时能让自己的身体化为乌有,又在下一刻重塑成形,甚至......彻底改换容貌。
就连扈言娘也被骗了……
因此会有两个阕平,两人跟他们交谈都毫无破绽的“阕平”。
李逢春在城里究竟遇到了什么?他一定有危险!
她突然转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若我一天内没有回来,你立即去青碧山找江栖予!让她务必联系上李逢春的师父!”
季落把罗致礼原来给自己的那块碧神珠碎片还给了他,“信物!”随即转身欲走。
罗致礼一把拽住她,“你疯了吗?明知是陷阱还要往里跳!我们一起去青碧山搬救兵才是上策!”
季落猛地甩开他的手,“来不及了!每耽搁一刻,李逢春就多一分危险。”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放轻,“若我们都走了,谁来盯着城里的动向?”
“可是……”
“没有可是……”
季落的身影飞快消失在罗致礼的视线中。
他注视着季落的背影,他的眼中突然浮现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怜悯。抛了抛手里的碧神珠碎片,随即他忽然低笑一声,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阵啸声从远处幽幽传来,夜风中他缓缓抬起头,眯起眼睛感受了一下,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两个天真的孩子啊……”他轻声呢喃,“什么都不知道,又怎么在这危机四伏的世道活下去呢?”
当季落重新回到城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一紧。
原本嘈杂拥挤的人群此刻诡异地安静着,所有人噤若寒蝉。他们被数十个身着黑衣的守卫像是驱赶野兽一样,驱赶到一个角落里安置着。
季落把衣服撕破,脸上抹上黑灰、泥水然后趁着守卫换班,混进了人群中。
角落里,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头蜷缩在季落身旁,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他方才因讨要食物被守卫踹了几脚。
“哎呦喂,老头子要死了,有没有吃的啊!”他故意往季落这边蹭了蹭,浑浊的眼睛却闪着精光,“这世道啊,连口吃的都要人命。”
季落本不想引起注意,努力降低存在感。
但这老头像是认定她一般,一个劲往她身边凑,呻吟声也越来越大。她咬了咬牙,终于从袖中摸出中午在村里买的半块硬饼子,借着阴影的掩护快速塞了过去。
老头接过来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半块饼子两口就没了,他意犹未尽地咂咂嘴,“呃……小丫头心善啊!可怜我老头子!”
季落没搭理他,盯着守卫森严的城门,还在想着怎么才能混进去找李逢春。
老头看季落不理他,径直蹲到季落身边,抽了抽鼻子,“丫头,你身上怎么有乾老头的味道?你认识他?”
“你说什么?”季落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周围几个人立刻投来疑惑的目光。她这才惊觉失态,慌忙蹲下。
急切的压低声音询问,“您刚刚说什么?……乾老?”
老头眯起眼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他也压低声音,“怎么?那老不死的没告诉你,他还有个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