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娘子传召?”
门外有人恭敬问道,颜霁朝青萍使了个眼色,放下帏帐,青萍走了出去。
“裴掌事。”
青萍向他施礼,裴荟岂敢受,见她神色自若,心中也安定了些,面上还是急切的紧,问道,“可是娘子有何不妥?可要请远山道长前来?”
青萍不语,只轻轻的摇了摇头。
裴荟见她似有不便,悄悄朝内看了一眼,又问,“那……”
青萍压低了声音,眼睛朝内一瞥,悄悄说,“娘子有事问您,您可小心些,娘子病中……”
话无须说尽,裴荟见这小丫头对他好心提点,也暗中记了她的人情。
“多谢青萍妹子。”
青萍牢记颜霁的嘱托,见他上了钩,笑着说,“快进去罢。”
裴荟低头躬身进了内室,隔着几重远,恭恭敬敬,“小人裴荟给娘子请安。”
此人的来历他不清楚,但作为头一个被家主带到这松雅山房的女子,他不敢轻看。更何况他暗中不是没有问过李平,连他都不开口,更别提去问那冷面的韦牧了。
说不定,此刻这女子已有了家主的血脉,他岂敢不恭不敬?
坐在床榻上的颜霁冷了片刻,才淡淡开口,“我听青萍说了,还得多谢你夜间辛苦,寻了远山道长来,不然我只怕还病着。”
裴荟答道,“小人分内之事,何谈辛苦。”
颜霁将备好的荷包从递了出去,“这些银子也不多,你暂且拿着,过几日得了闲,也去喝盏清茶。”
青萍接过,顺势递到裴荟面前。
收到主子的打赏,裴荟极给面子,不论是多是少,头一次打赏,不收不合适,他从青萍手中接过,当即表态,“小人劳烦娘子挂心,还不知您身子修养的如何?可以什么小人能做的?这院内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颜霁作势轻咳两声,夹着嗓子问,“身子也好多了,这院子里我倒是没什么过不去的,就是这些日子不见家主,我心里总惦记着。”
闻言,裴荟立刻请罪,“都怪小人,您这次害病,小人不敢冒然扰了家主,故此家主……”
“我知道,家主大好的日子,平白教我惹了去,岂不是个忌讳?我倒是想着,如今既是我好了,便是我亲自带着贺礼去同家主贺喜,岂不更美?”
颜霁说完,便看向了裴荟。
不想他却在自己面前卖难,“这外头正是人多繁乱的时候,小人岂敢将您置于险境,回头家主怪罪下来,小人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不用你兜着,”颜霁摆了谱,也冷了脸,“我这是去令家主欢喜的,能有什么危险?”
青萍见状,立刻开始发挥她的作用,忙上前劝道,“娘子,小裴掌事也是为您好,便是您能出去,也得给小裴掌事些时间准备不是?”
说着,青萍朝裴荟使了个眼色。
裴荟自然明白,可没有家主的令,他岂敢将人放出这院子,可若是得罪了这位,也难保日后不给他暗地里上眼药,一个枕头风只怕他就过不去。
裴荟犯了难。
颜霁趁势说道,“我也不是那不讲理的,正赶上这个好时候,就是为着一个惊喜,我岂能不备贺礼去亲自贺一贺?再说了,好容易没了宵禁,我还想亲眼看看大贺三日的场面,去凑个热闹。”
一个红脸,一个白脸。
裴荟看的明白,可也没法子硬抗过去。
“成!”
裴荟硬着头接了下来,“小人这就去安排,只是您这一路,必得小心为上。”
“我明白,”颜霁这时也露了笑,又拿出一个荷包交给青萍,“这些银子你拿着,回头给手底下的人喝口酒。”
“多谢娘子。”
裴荟收下,临出门前又问青萍,“娘子的病可是好了?若不然我再去请远山道长来看看?”
青萍谢过他,“这倒不妨事,有什么不适我便请守卫大哥们去便是,瞧着你都忙成这样了,这回娘子的事儿还得请您多费心。”
“唉,”裴荟叹了口气,“只要是为了主子们好,咱们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
两人寒暄几句,青萍亲眼看着裴荟离去,忙回了屋内。
“这些银子您都拿回去罢。”
这一次出的钱可不少,找裴荟这样身份的人办事,少了银子可不行,颜霁将这些日子画画换来的银子都填了进去,连自己的体己钱都拿了出来,青萍都看在眼里,自然将自己的那些也都拿了出来。
“你自己收着。”
颜霁如何要她的那点钱,她手里不是没有。
青萍一股脑的都拿了出来,“您都收着,本来这也都是您给的。”
“你忘了?等咱们出去了,这些钱还得留着买地买院子了,到时你先走,我还得去接我阿娘。”
颜霁自己还有挣钱的门路,但青萍不同,她只依靠着伺候人做苦力,想攒下钱只能委屈自己,颜霁不是没体会过这种感受?
“那婢子先收着,等您接上老夫人去了,一准儿给您都捯饬的好好儿的。”
华灯初上,满城的烟火长燃,将无边无际的黑夜照得璀璨如白夜。
透过帘子,看向繁杂的街市,颜霁没想到自己这么轻易就从那深深庭院逃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