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更想要那种结果,是三皇子吃了那碗面中毒身亡,自己跟着赔上一条命。
还是对方压根没动那碗面,最终无事发生?
若事发...娘娘离了自己也不知道习不习惯,冬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冷冽的空气充斥肺部,忽然生出些不舍。
自六岁起被小姐选中做了侍女,三十多年过去,读书、刺绣、嫁人、生子不管是左相府的小姐,还是这宫中的贵妃,主仆二人从没有一日分开过。
今晚的月色真漂亮啊,冬梅默默的感受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一盏茶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一个时辰后,殿内的大臣们三三两两的从前殿出门。
“冬梅姑姑?”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冬梅转身,钱太医拧着药箱从边门出来:“姑姑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等着?”
“钱太医?”冬梅垂目一笑:“毛手毛脚的惹了娘娘不开心。”
“您这是?”
钱尘将药箱往前送了送:“三皇子不知吃了什么...”
来了,冬梅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有些腹痛,我给他开了些保和丸,帮助消化的,估计是喝了冷酒,没啥大问题。”
有什么东西终于落地,冬梅再次感受到了胸腔中心脏的跳动,命运在悄然中放了她一马。
观她面色有异,钱尘心中一动:“我还没谢过姑姑呢,内人入宫一事给您添麻烦了。”
“对了,三皇子的吃食酒水我让人都撤下去了。”
冬梅蓦的反应过来,眼前这人是太医,他不可能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这是提醒自己去处理有问题的东西。
结结巴巴的回:“不、不谢,举手之劳。”
将对方慌张的神情尽收眼底,钱尘得到了满意的答案,果然是贵妃动的手:“姑姑您忙,我就先回去了。”
三皇子脉象有问题,但症状不显,又未伤及身体,估摸着顶多有些闹肚子身子不爽利,过两日也就好了。
这事可大可小,没出大问题就很难栽到贵妃头上。
更关键的是自己没有证据,与其闹大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日后更好接近贵妃一些,这下毒一事也是个把柄。
另一边的钱夫人念着六皇子,想要看看他,但对方早早离场,无奈之下也只好随着人群离开。
等到散席,左贵妃多逗留了一会儿,与父亲说了几句话后,左等右等没看见冬梅的身影。
察觉不对的贵妃立刻差人去找,可是直到最后众人回宫,也没见冬梅。
今夜皇帝没来,仁明殿的灯早早熄了。
直到宫里落锁的前一刻,冬梅才终于卡着点回了仁明殿。
往日里万事细心的她因为太着急,没有留意到守门太监的神色。
今夜轮到她当值,主殿里一片漆黑,贵妃好像已经歇下了,冬梅谢过替自己值班的夏荷,轻手轻脚的进了屋。
掩上门后她在门口等了会儿,眼睛还没适应黑暗,不远处蓦的响起击掌声。
一盏烛火应声点亮,左贵妃钗环整齐的坐在桌前:“冬梅姑姑这是去哪儿了?”
“噗通、”
冬梅跪下,咬紧牙关什么都没说。
没有得到回答,左贵妃压制着心里翻涌的怒气和后怕:“你跟了我多少年?”
“回娘娘,今年是第三十二个年头。”
“三十二年,”左贵妃端起茶盏:“三十二年呐冬梅,你扪心自问,我待你可有半分不好?!”
“咚!”冬梅重重的磕在地上:“娘娘待奴婢情同手足,这些年没有半分苛待。”
“啪!”茶盏重重的落在桌面上,荡出些许茶水,有如持杯之人此时难以平静的内心:“既然你不肯说出实情,我最后问你一句,可有做出背主之事?”
冬梅抬起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面上泪水滚滚而下:“娘娘说出这诛心之言,不是让奴婢去死吗?”
到底是多年的姐妹,举着烛台的秋菊忍不住求情:“娘娘,梅姐姐是您从相府上带出来的丫鬟,最忠心不过了,您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梅姐姐你做了什么倒是说啊!”
“宫门落锁不归,是重罪,娘娘为了找你,冒了多大的风险你知道吗?”
“我...”冬梅内心震动,眼一闭心一横松了口:“我想毒杀六皇子,误打误撞将药下到了三皇子碗中。”
“啪嗒。”
秋菊惊愕不已,手中的烛台不自觉掉在地上,咕噜噜滚了出去。
冬梅连滚带爬的追着烛台而去,顾不得烫,赶在起火前将烛台熄灭。
随着烛火熄灭,屋里再次陷入黑暗,夜色掩去了所有人脸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