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挤在房间地下,你一言我一语,态度咄咄逼人,好似南磬玄昭辞挖走种子便是十恶不赦的罪人,要遭电闪雷劈!
冬和简直看不过这些人的嘴脸。
里头大部分都是当初参与劫官队之人,公主和驸马好心拯救,设计让燕王不得不绕道岱山,整个官队的粮食还划了些给这小杨村村民,驸马更是从上山那一刻起便辛勤耕作,帮着村民解决出苗问题,结果呢?
“你们的母亲娘亲把南大人堵在通道,用火把砸南大人,南大人背上都是伤!她们叫嚣着要吃狗肉、三十多号人围攻就没想留活口、甚至还派人到住所暗杀五大人,倘若不是我的两位主子福大命大,此刻还焉有你们在此求情的机会!?”
薄情寡义不明事理,忘恩负义无耻之徒,当初早该饿死这帮人!
村民们跪着面面相觑,眸底满是不甘和对粮食的渴望。
其中一人咬牙大吼:“谁知道是不是那位侍女的一面之词,反正我的母亲已经去世了,死无对证你们怎么说都行!”
“那侍女好像叫阿祥吧,谁知道阿祥是不是瞎编的!”
“都冷静些,咱们小杨村的姐妹也只是口直心快,还请五大人南大人不要见怪。”说话之人是杨糕,她双亲都惨死在山脚,此刻一身缟素,双眸通红,“依草民看南大人就是受了点小伤,气不过才说要拔我们的苗,南大人心怀慈悲,最是好心肠。”
她以为给南磬个台阶,南磬就要顺坡而下。
冬和气得要骂人,被公主拦住。
玄昭辞坐在床边,端着京城贵女的礼仪,双手交叠放于腿上,铜镜折射浅阳落在下巴尖,将她衬得明媚动人,可那双清冷眉眼极淡,扫过时无端给人压迫感,村民们不敢直视,更不敢提,求情焦点放在南磬身上。
在听到‘南大人就是受了点小伤’后,美人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村民吵吵嚷嚷,玄昭辞细微的情绪变化只有南磬捕捉到。
她支撑着身体起来,身上无数伤口被撕扯,甚至渗出血水,南石着急地汪了声,想给阿母舔伤口,却被阿娘握住嘴筒子然后无情地拨到一边。
玄昭辞轻咬下唇,扶着她一条手臂:“莫要乱动,躺好。”
她提了提声音:“胡医师。”
众多村民穿缟戴素跪在不远处的地面,冬和气愤填膺地盯着众人,一派略显混乱的景象中,美人若无旁人地扶着南磬,低声劝说对方躺下。
南大人耳根子软,尤其听五大人命令,让躺还真躺,乖顺得很,可谁能料想这般乖顺之人,竟是只杀人不眨眼的老虎。
“不掘地三尺挖走种子可以。”
众人眼睛瞬间亮起,可南磬的下一句话,让她们瞪大了眼,有的人更是气得双眸通红,咬牙死死盯着南磬。
“参与过围攻本官的人,本官要将她们鞭尸十遍。”病人轻言轻语,却骇人至极。
胡太医急匆匆进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副场面,她跨过人群,跪到床边给驸马处理渗血的伤口。
后背药粉冰凉,南磬眯了眯眼:“家属都在这儿了吧?来,你们自己报名,谁家的尸体挨过鞭打,便可免受挖掘,种子可保留,至于其余田地,倘若本官没能鞭到所有人,那么所有地里的种子,本官都得掘走一半。”
要真以为南磬是只温顺大狗那便错得离谱,南磬只对亲近之人温顺,只对喜爱之人亮起软绵绵的肉垫,对伤害她和她妻子之人,那是毫不犹豫亮出利爪,挥手便血流成河。
几句话在村民中炸开。
鞭尸,多么陌生又恶毒的词汇,这京城来的狗官竟然敢如此对待百姓!她不得好死!
双眼通红目眦尽裂的当属穿缟戴素之人。
可有的人已经开始犹豫,死人终归是要为活人让位的,当下高热干旱,没了种子还怎么活?
她们唇瓣嗫嚅准备报名,却被穿着素衣的同伴捂住了嘴,毕竟百行以孝为先,能为自己考虑的活人终归不多,“不孝之人”呜呜呜着被堵上嘴。
更多的人却不干了,她们家中长辈没犯事,凭什么替其她人挨饿受罪,若是南大人这口气没出够,她们都得被掘掉一半种子,这是天大的冤枉啊!
无辜之人黄雀在后,拽着那些不让人说话的同伴往后扯,死了娘的同伴出奇的力大无穷,一群人泾渭分明地划成三拨人,吵吵嚷嚷撕扯扭打成好几团。
冬和只管护着玄昭辞,玄昭辞看着眼前的荒谬乱象,点了点南磬脑门,胡太医眼观鼻鼻观心,垂眸认真处理伤口。
这一招使得极好,原本,村民们上下齐心讨伐南磬,现在因着南磬三两句话透露希望,黏合的利益团体切分,从一致朝外变成了内部厮斗。
玄昭辞点南磬也是想表达夸赞,葱白指尖轻点,带着香风,南磬微微挑眉,黑眸闪烁,好似在说:臣当然聪明,也不看看臣是谁的人。
狗腿得很,与方才亮出爪子的凶狠大老虎仿佛判若两种生物。
身后是愈吵愈烈的村民,南磬仗着妻子清瘦身形的阻挡,肆无忌惮地与对方挑眉暗送秋波,玄昭辞轻咬下唇又抿了抿,没有训斥,到底是纵容了负伤大狗的胡闹与放肆。
一些村民突然冲出门外,门里的还在争吵,玄昭辞若有所思,南磬不明所以,直到不久后跑来一名侍卫。
“五大人,南大人!您二人快去露台看看!村民们把那些尸首搬抬上来,现都整齐码在此屋露台的下前方!”
小杨村村民的执行能力很强,放在山脚的三十多具尸身,就这么被抬了上山。
死者家属愤怒低吼,像头横冲直撞的野兽,暴躁地击打同伴,而后冲到外面围在亲属身边,死死护着尸体不让外人靠近一步。
“都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