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今日掩护二位,也是有些事情,想要求二位大人帮忙。”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从那个男人的方向,传来隐晦的探究目光,如同在暗中审视被锁定的猎物。
她心头有些忐忑,但眼下的情况更拖不得,“我叫苏夜,是这家酒楼的老板娘。”
“我想向二位大人报案,我怀疑我的夫君……他被人换掉了!”
……
“我是东真人,大概十多年前吧,我随商队来琉镇做生意,那时候是第一次来,什么都不懂,身家叫人骗了个精光,也没有盘缠回去,只能坐在台阶上抹眼泪。
我随意坐的那个台阶,就是那时还尚未红火的,福满楼的前门阶。
我一直待到了天都黑了,可又无处可去,我记得那时应当是腊月季节,那个风冷的哟,我真的觉得自己可能就这样,冻死在异邦了。
就在我马上要失去意识的时候,我的夫君,林生,出现了。他将我带回住处,喂我热粥,给冻伤的手擦药,整整照顾了我十日。我当时就觉得,人生若得此一夫君,那便值了。
后来我留在这里,与他完了婚,将自己一身做菜本事,都教给了他,自此福满楼便突破了只大齐一种菜式的局限。生意好了,日子也好了,林生也不像那些发了财便抛弃糟糠妻之人,依旧对我极好,我们无话不谈,经常在一起讨论,应该怎样将酒楼再做大一些。
事情是在两年前,他去了一次月胡之后,变得不对劲起来。
在旁人看来,他依旧是那个疼爱妻子的好夫君,周全稳重的好老板,只有我知道,他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
苏夜说着,一直端庄自持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痕。
“他开始变了,依旧对我很好,但我能感觉出来,他在有意无意瞒着我很多事。那时我只当是我们成婚太久了,过了甜蜜的年纪了。再说了,就算是夫妻之间,有些小秘密也很正常。
直到有一天,他傍晚匆匆出门,三更时还未归。我平日里睡得沉,但那日不知怎的,夜里竟然醒了,然后我就发现……我就发现我夫君他藏在外间,偷偷在清理满手的血污!”
苏夜的表情越来越痛苦。
“我表面装作不知,但心中已经起了疑。你们可知,当一个人在深爱着别人的时候,是会欺骗自己的。
我不再喝下他每晚为我温热的羊奶,即便他说那可以助我静神安眠,因为我知道里面加了少量的迷魂散。
我不再喜爱他做的菜,他的手艺慢慢变得很奇怪,曾经我教与他的那些,他全都不记得了。
我不再听他的话,不去那些他原先不让我去的地方,那些他声称正在修缮,所以有些危险的地方。我偷偷地去了,发现里面不时运进来一些贵重的珠宝,然后他就会和一些外邦来的商队吃酒。
吃完酒,有些第二天就把货拉走了。若没拉走,那前一晚我夫君必定外出。”
“两位大人,你们救救我夫君吧。”苏夜情绪越来越激动,一把攥住云紫怡的双手,力气大得惊人。
“我知道他在做一些不好的事,但一定不是这样的,我夫君他是被人换了的,他先前不是这样的!”
云紫怡双手被她攥的生疼,但看着苏夜泪流满面的模样,又不忍心将手抽出来。
“苏娘子,你……如何知道我们是谁?”
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王慈突然开口。
苏夜抽泣声一顿,松开握着云紫怡的手,转从袖中掏出一方帕巾,拭了拭未干的泪痕。
“我曾经……我曾经偷偷听我夫君他们提起过你们,说是稽察司的大人。他们已经对你们有所怀疑,一直提防着你们。我今日也是趁夫君在与东真商队吃酒,这才得以偷偷来见你们一面。”
“哦对了,还有那日。”苏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那日图特家的满月宴,你们最开始进的那个空屋,也是我布置的。我想偷偷给你们暗示,但又不能做的太明显,所幸你们察觉出不对来了,又来探了这第二次。”
“这样啊,那我就先在此谢过苏娘子了。”云紫怡点点头。
苏夜抬头看了一眼烧下去一大截的灯烛,“二位大人,今日能够帮到你们,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时候不早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们快些离开。”
“右转尽头左手边厢房,里面有直通酒楼后门的暗门。待会我会出去替你们拦着一些,但我也不能做的太明显,所以耽误不了多长时间。你们一切从速,务必保重!”
“好。”云紫怡同王慈对视一眼,“今日多谢,等他日云开月明,我们必亲自登门道谢。”
苏夜颔首,一滴清泪滑过脸庞。
“初月相见,愿君再逢。”她轻轻开口,奉以东真最高礼节的拜谢。
……
出了厢房门,外面果然安静异常。苏夜将小楼梯锁住,自己则从大楼梯下去,拦一拦想要上来的人。今夜酒楼四楼只有图特一行,再有两刻钟左右,他们就该结束了。
“如何,去吗?”云紫怡看向王慈,下颌朝苏夜所指的厢房方向微抬。
王慈眸色暗了暗,“我不认为,她在给我们指活路。”
“上次我们入了空厢房后,紧接着又有人将我们从空厢房直接引至图特的厢房,顺水推舟。苏夜所做,她夫君林生一定知晓,并不是像她所说的,她还在完美遮掩着。”
“若是林生早已知晓一切,那我有必要怀疑一下,这‘生路’是不是林生借苏夜之口,向我们抛出的陷阱。”
“我同意。”云紫怡点点头,“她确实撒谎了。”
“她根本就不是东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