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真是造孽。”护国公不愿相信,“英英啊,你莫不是鬼上身了吧,怎么还画起画来了?”
要知道她从前可是一见琴棋书画就头痛,避之如避洪水猛兽。
孔英一听父亲这话就不乐意,提着裙子翘起二郎腿:“老头!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还没追究你和国师一起给我下套呢,你反倒说教起我来了?”
对,这才对。护国公松了口气,看来半年不见的变化也没这么大。
“我怎么会给你下套呢?这个主意都是国师提的,你要真不愿意,我当然是站在你这边嘛。况且你们俩这相处得不是挺好的。”护国公赔着笑脸。
孔英闻言一顿,扫了眼因见家长而变得有些惶恐的楼修生,对方捏着花骨朵的手藏在身后,很不好意思地低垂着头。
“那不也是你默许的吗?”
要说孔英有多生气嘛倒也没有,护国公虽然自说自话就给她订了婚约,但也将最终的选择权交给了她。如果不说得严重点,难保下一次护国公还会不会再用这种招数。
护国公若是知道孔英的真实想法,估计要大喊冤枉。
他早在得知孔英受伤的那一刻就后悔死了,只恨不能回到和国师同谋当天,严词拒绝对方的提议。
护国公好说歹说,用为她寻来失传已久的某本武林秘籍作补偿,还承诺以后不再多干预女儿的婚事,终于让孔英消气。
护国公如今也想开了。他不过是想为女儿谋一份以后的保障,可现在来看,与其将希望寄托在孔英的婚事上,不如自己再努努力。四五十岁正是奋斗的年纪啊!
护国公正思索如何能再立个功什么的,冷不丁听见孔英悠悠说了句:
“等我痊愈,就会和楼修生回京城成婚。”
欸?他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护国公惊掉下巴,探寻的目光上上下下扫视着楼修生,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佩服。
他一开始听孔英的说辞,还以为这桩婚事要黄了呢,结果这小子居然有点本事,真让孔英答应了下来。不过……护国公又开始惆怅起来。
这小子怎么就成功了呢,区区半年,他家孔英看不上京城那么多才俊雅士,居然看得上个布衣寒门还真是……不留恋名权富贵淡泊名利啊!不愧是他的女儿。
既然孔英喜欢,护国公当然不会说什么,激动搓着手就要去差人提前准备。路过楼修生时拍了拍他的肩以资鼓励。
楼修生受到来自未来老丈人的看好,一下子苦乐交加。思绪复杂翻飞,回到将一切对孔英和盘托出的晚上。
那日孔英抛下他独自离开,他以为自己又受了厌弃。对方能忘掉他第一次,就能忘掉第二次。而自己又有什么办法呢?脱不开就是默默等着,期盼对方偶尔也会想起自己。
说起来楼修生也觉得好笑。分明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受师傅教导略通一二谋略,这些年来想做的事大都做成了,唯独在孔英这里摔了一个又一个跟头。
笑过之后心头泛起一丝苦涩。正自怨自艾之际,坐着轮椅的孔英居然去而复返。
他惊讶:“你……”
孔英面上尴尬,不如闺秀般细腻雪白的脸庞浮起浅淡的红:“咳咳,你刚才说爱慕我,那你我的婚约应该还作数?”
他哑口,脖子僵硬地点点头,反应过来后诚恳道:“你说算数便算数。”
孔英挠了挠头,神色难得认真起来:“你可还记得先前在岱山,我就说过一次要回京城成亲。”
这件事情楼修生当然忘不了。说起来要不是他旧伤复发,说不定孔英不会在真岱郡多待,更不会遇上那群杀千刀的刺客。
“实际上我对什么媒妁之约父母之言都嗤之以鼻,我可见过太多被硬凑成一对,最后不得善终的夫妻了。”
可是岱山上的张三说她天赋极佳,就是缺了个对“情”字开窍的机会,还举例说什么黯然销魂掌、什么情深意长剑等等,都是高手参悟“情”之一字后创立出来的。
孔英追问如何才能开窍,张三道这还不容易?
“随便找个人嫁了,省却没必要的相知相恋,这样遇上的大概率是个渣男。体验一下被伤心伤身而逃脱不得,保证对‘情’大彻大悟!”
孔英想,好奇怪,试试吧。
楼修生听得目瞪口呆:“因为这种歪理,你就决定嫁给一个陌生人?”
他已经忘了自己口中的“陌生人”就是自己,反苦口婆心劝起孔英:“不行的啊,婚姻大事怎可作儿戏?你真正想嫁的人一定得是自己心悦之人。我早就看那个张三不对劲了,不知道哪来的骗子招摇撞骗。
“再者,参悟‘情’字为什么一定得是受情伤呢,这完全就就是歪理邪说!”
楼修生急得面红耳赤,唯恐孔英真相信了贼人的话而一头扎进圈套里去。
孔英奇怪:“你爱慕我,为何却又劝我不要和你成亲呢,你们不是都希望我和国师弟子成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