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他的利爪深深抠进沙地,用更为熟练的语言示意。
刹那间,所有半人的怪物同时歪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
声响。他们异口同声,拖长的语调机械而冰冷:“在这里——”
“在这里!”像是群蜂响应的嗡鸣,又像是被操控的木偶,麻木地重复着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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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整个地底空间剧烈晃动起来。沉闷如远古巨兽苏醒的轰鸣自地心传来,震得人耳膜生疼。
头顶簌簌落下碎石,人造境上所附着的护阵已经摇摇欲坠,光影乱舞。
“啊!!!”有孩子被坠落的碎石吓得尖叫,恐慌在众人之间无声蔓延。
许令禾跟着最前头的付礼德,怀中抱着两个孩子,埋头狂奔。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还要恐怖的巨响炸开,整个地壳被撕裂,众人头顶的岩壁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硬生生轰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刺目的、不属于地底的光芒混杂着狂暴的魔气倾泻而下。烟尘弥漫中,十几道散发着恐怖威压的身影,如同索命的魔神,直直从地表冲向逃亡中的残部众人。
为首者,俨然就是那人身兽腿、长着獠牙的怪物!
齐毓大喝一声:“追杀者至!”率先释出九州剑,放大数倍挡住来者的冲锋。而他们的攻势之猛,远超想象!藏在阵盘中天域的秘密,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碾碎这最后的火种。
天域战力尚存者不多,剩下的大多都可以称得上是老弱妇孺,绝望如潮水侵袭,瞬间淹没所有人。
“跑……”将怀中的孩子塞进身侧的男人手中,许令禾伸手向后果断拔出非一剑,向着队伍最后那个孤军奋战的男人猛冲,“齐毓,不许吃独食!”
而残部中心的静室,同样的绝望割裂着少年的道心。透明屏障将阵眼中心双眸紧闭、眉目皆白的青年和入口处拼命捶打结界的无咎隔开。无色的结界染血,用棍、用石块、用身体,他终究没能破开这道云涯客随手布下的屏障。
撞得满是血污的额头抵着结界,无咎用力擦轼糊住双眼的泪水,他死死咬牙一定要紧盯着师父的脸。
明流玉的生机在快速消散,披散着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白,可他的双手还在争分夺秒地结印。
无咎时至今日都未曾参透,师父为何总是心存死志,有时他甚至觉得师父对复仇一事过于执着。执着到,好像人是为了情字而生的、是为了复仇而活的。
静室内是残忍的生死别离,静室外是螳臂挡车的又一场恶战。
许令禾闪躲间抓准时机狠狠贯出全身,力道之大,本可以凿入怪物的头顶。却不想那怪物好似脑后长眼,生生躲了去,还反手挥出一道夹杂着浓郁魔气的爪刃。
齐毓不知何时从另一侧一跃而至,符纸不要命地洒向那怪物,许令禾这才得已脱身。
可他们太多了,算上韦双靖和付礼德等残部战力,也不过九人。众人以各自伤重,连日未曾歇息的韦双靖甚至有些摇摇欲坠。
她一下分神,向着白皙的脖颈砍去的魔刃急袭而来。
就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嗡——”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浩瀚磅礴的气息从明流玉所在的静室爆发出来,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精纯的、熟悉的灵气。
整个战场,不,是整个人造境,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紧接着,一幅无比震撼的景象在所有人眼前展开。
破碎的穹顶之上,虚空中铺开的,是一幅流光溢彩、巨大无比的画卷。水墨画卷中崇山峻岭拔地而起,气势磅礴,大江大河奔涌咆哮,声震九霄。奇峰异石、古木参天、飞瀑溪流……端的是无尽山河盛景,从亘古至今朝。
“山河图景!”扛下许令禾和齐毓两人同时一击的怪物失声惊呼,声音中是难以掩饰的惊骇:“明流玉!”这般重要的信息,为何他们竟一无所知!光是九州剑等人,实则还能对付,若是再加一个云涯客……
画卷中,明流玉的身影并未显现,但那每一寸山河,都是他意志的延伸。只见画卷中的巍峨群山骤然位移,天降壁垒,带着可以以假乱真的天地之力轰然砸向追杀者。奔腾的江河化作滔天巨浪,带着湮灭一切的气势席卷。
“挡住!!”追杀者之首厉吼,各种法宝咒符疯狂亮起,与碾压而来的山河虚影猛烈碰撞。
隆声阵阵,比之前凶悍百倍的灵力与魔气相击,席卷四方。吞日城、乃至整个吞日洲方圆千里的天地灵气都为之暴动。
大地在哀鸣,天空被四溢的灵力混杂魔气,染成光怪陆离的色彩,动静之恐怖,宛若末日降临。
这一刻,玄灵宗正殿内彻夜未眠的众仙被惊动,争论声戛然而止。
闻鹊猛地抬头,美目遥望南边的天际,快步走出正殿。身后跟着的众仙长脸色皆是惊疑不定,莫非有异宝现世?!
顺着异象望去,震撼又熟悉的景象撼动着在场所有人的心。除了没见过云涯客的小辈,谁人不知这是何物?
“这…这是……”韩云植脸色煞白,声音发颤。
“山河图景……”水舟道人失声叫道,眼中是无法掩饰的复杂。
“明流玉?!他果真还活着?!”
“天域方向,那是天域方向传来的!”
“如此威能,他在同谁人交战?”
“这是…搏命一击啊!!”
玄灵宗正殿门口被惊骇和议论的声浪淹没。
明流玉没死的消息和他那标志性的山河图景引发的天地异象,如同昭告天下,让整个望墟界都为之哗然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