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幼槐并不知他为何如此大的怒气,一时怔愣在原地,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他突然嗤笑一声,将腕串丢在手边的案几上。
“还想跑是吧?”傅伯山面色铁青,唇边却含着讽意。
温幼槐觉得此刻的傅伯山很可怕,像是已经失去理智了,可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恐惧已经令她无法思考,她只是一味地往后躲。
“温幼槐,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从今往后,打消你所有的心思,你是忘了?”傅伯山突然走了过来,高大的身影将她彻底笼罩,“说话!”
温幼槐吓得一抖,咬住的唇瓣冒了血珠。
傅伯山压抑着汹涌的怒火,道:“你想跑去哪儿?去找宋翰之?还是又去求王夫人让她帮你?”
温幼槐猛然抬头看去,寒意一瞬间爬上了脊骨。
傅伯山唇角扯动:“怕了?你敢求到王夫人面前,敢找到我母亲帮你,还有什么是你知道怕的?”
“温幼槐,你本事大的很啊!”
温幼槐心悸地无法呼吸,她想躲,想躲开他的视线,可她在他面前从来无处遁形。
他已经知道了......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她被他拘在这宅院里,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也不知道王夫人究竟有没有把事情告诉老夫人,但自从被他严加看管后,她早已对王夫人失去了期望,因为即便王夫人找到机会帮她传话,她也没可能在傅伯山眼皮底下逃出去。
温幼槐理应习惯了绝望,可她此刻仍旧毛骨悚然,令人颤栗的寒意一层层深入,进到骨髓里面。
她垂着双眼躲在角落,感受到他冷森森的目光在她身上紧贴着,没有半分松懈。她无意识地咬紧了唇瓣。
傅伯山捕捉到那滴嫣红,眸色一深,脸上的怒火一瞬间趋于平静。
“为什么?”傅伯山闭了闭眼,嗓音有些干涩。
“......为什么要去见母亲?”
他分明知道答案,但还是想听她亲口说出。
温幼槐攥着拳,声音仿若堵在喉间。
“我没有去。”她垂着眸,余光瞥到那道身影凝滞一瞬。
她艰难地开口解释:“那只珠串是三姐帮我求来的,我并没出去过,也没央求她做过任何事。”
她约莫猜到了傅伯山发怒的原因,他知道了她求王夫人的事,便以为那珠串是她去过洪安寺寻找老夫人的证据,但如此显而易见的误会,他怎么会信以为真?
她即便是去了,又怎么可能把证据摆在他面前被他发现?更遑论他这么严格的看管,她怎么可能出得去?
她觉得傅伯山不会这样,可他的行为已经告诉她,他方才失去理智了。
连日的温柔都仿佛在这一刻被撕下,暴露在外的是他最真实的不容侵.犯的绝对占有。
“......抱歉,方才是我失态了。”
不知过了多久,傅伯山才沉声道歉,大步离开了卧房。
室内只剩下温幼槐一人,怒气消散的房间顿时寂静下来。
温幼槐侧躺在榻上,想将身体缩进双臂,但隆起的肚子让她打消了这个念头,自从怀有身孕后,她无数次想要打掉这个孩子,此刻这种想法愈发浓烈。
可是就这么躺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沾湿了榻上的棉毯。
哭着哭着,竟连饥饿也感受不到了,直到红鸢推门进来,鱼脍的清香传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
两人的关系似乎从那日起僵持起来,傅伯山果真日日回来给她揉脚,但二人总是沉默着,彼此之间像蒙着一张脆弱不堪的纸,双方都尽力在维持着不越线。
他没再提起那日的事,温幼槐也将腕串放到了木匣深处,没有再拿出来。
直至昨日,夜里傅伯山回来给她揉脚时,突然提起了王夫人。
“今儿我从茶楼离开的时候恰遇到了王夫人,她说想要见你一面。”
温幼槐听到这话,不由想到了那日他怒意难挡的样子,一时警惕起来,脚背微微蜷缩。
傅伯山动作微顿,随后握住她的脚背轻轻抚平:“......上次是我的不对,可是吓到你了?”
温幼槐摇摇头,视线固定在地面上。
“见她一面吧,她像是有话要和你说。”傅伯山淡淡道。
温幼槐便不说话了,总归不论她说什么都是没用的,他想让她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又何必问过她?
两人又安静下来,温幼槐盯着他的鼻梁看了一会儿,又小声地开了口:“现在也才四个月,腿脚都不酸,你不用日日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