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她硬生生拒绝了顾漾的资助,孤身一人跑去南方打工,谁知刚下了火车便被偷了个精光。
外地的深夜小雨漫漫,余颂绝望地坐在公园的长椅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已经浑身湿透。
直到保安巡逻队冒着大雨跑来,她才有机会打给了顾漾。
回忆到顾漾焦急的神情和彻夜未眠的疲态,余颂鼻子一酸,她忍住喉间的哽咽,缓了缓,继续劝说。
“顾漾,其实我很俗的,我想当演员,不仅仅是为了爱好,为了艺术,还为了让大家喜欢我,为了红。”
顾漾低眼,转身看她红了眼眶,神色微变。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才学的表演,但我知道,现在的你拼尽全力去演绎一个角色,不仅仅是为了帮我圆梦,还是因为热爱这个行业。”
“你不会不知道,圈子里的新人如同韭菜,更新换代不过是家常便饭,翻红更是不易。他们每个人都在等待一个向上生长的契机,而你更是!你在这圈子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口碑也立了,根茎也深了,你比他们更容易站稳脚跟,现在这个生长的契机就在我们眼前,我们不能放弃的。”
说着,余颂纤细的手指拉上他的衣袖,不自觉地晃了晃:“从小到大,我好像习惯了你的付出,这次,就让我付出一次,行吗?”
对上她微红的眼眶,顾漾有些愣神。
良久,点了点头。
*
因为接下了综艺的邀约,余颂及时给赵荣枝打电话说明了情况,道了歉。
殊不知赵荣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极为高兴地请她吃了顿饭,当天晚上便要和她签合同。
赵荣枝定了家郊区的西餐厅。位置很偏,可无论是室外还是室内,都称得上是富丽堂皇。
到了哪儿余颂才知道,这家西餐厅也是是赵荣枝开的,一顿饭的价格不菲,服务的对象是圈子里的腕儿。
余颂刚到便被拦了下来,身材婀娜的礼仪小姐看她穿的一般,不耐烦地问她有没有预订。
不等她说话,赵荣枝便挥了挥手,看到老板发话,礼仪小姐顿时换了一副明媚的笑,将她迎了进来。
穿过明晃晃的金色走廊,二人进了最里面的包厢。
菜品上完后,两位应侍生很识趣地出去了。
余颂提出了那个困惑已久的问题:“董事长,您为什么要签我啊?”
赵荣枝:“《我和我的助理》可是热播了好多年的大制作,你刚出来工作就有这种机会,就说明你是个人才,既然是人才,我当然要抓住。”
余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董事长谬赞了。“
赵荣枝笑眯眯地放下茶杯,“小余啊,你也知道我们公司刚刚成立,还没多少人知道,既然你有机会登上更大的平台,也要替我们公司多宣传宣传,而咱们这里也会集中全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力财力,全力支持你和顾漾。”
原来如此,闻言,余颂顿时恍然大悟,也是,北梧新闻才刚刚成立不久,这么一个免费效果又好的宣传机会,傻子才会放弃。
余颂点头:“谢谢董事长,我一定会全力向大家展示我们的公司。”
赵荣枝满意地点了点头,“别叫董事长,多生分,叫我赵姐就行。”
余颂:“好,赵姐。”
“嗯。”赵荣枝笑了笑,“对了,我还没来得及问,顾漾是你亲哥哥?”
余颂摇了摇头:“我们是邻居。”
“哦~”赵荣枝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青梅竹马。”
“算是吧。”余颂微微一笑。
“我不止一次刷到过你跳舞的视频。”赵荣枝,“不得你不承认,无论是长相还是舞蹈功底,你都是个当明星的好苗子,可为什么放着大火的机会不要,非要当记者呢?”
闻言,多年前的往事浮现。
余颂稍稍坐直:“因为,任何人都有站在阳光下的权力,我没有能力为他们挪动太阳,只能揭破他们头顶的黑布,让阳光洒进去。”
她是梦想过站在舞台中央,万众瞩目,发光发亮。
可自从结识了一群讨薪的民工,她彻底动摇了。
那是在高中毕业的一周后,余颂在一家酒店兼职前台。酒店的对面是一个尚未完工的建筑。
那里没人施工,每天都有一群工人扯着横幅高呼还钱。大概过了半个月,老板一直都没有露面。
直到有一天,余颂正在给退房的客人办手续,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不等她反应过来,惊恐的尖叫声起此彼伏。
后来余颂才知道,这些农民工干了半年一分钱没有拿到,其中一个工人实在是气不过,跑到楼顶一跃而下,当场就摔死了。
余颂问:“最后怎么处理的?”
“能怎么处理?”酒店老板嗤笑,“那老板想拿五十万和解,可死者的媳妇儿却是个死脑筋,说什么都要人家一命偿一命。”
余颂回:“他被判了多少年?”
老板:“判什么?人家花重金找了有名的律师,蹲了两天就被放了,还说她那死鬼老公脏了他家地盘,要她赔偿两百万,那女人听了吓得不轻,连夜带着丈夫的骨灰就跑了。”
闻言,余颂眸子暗了下来。
人类的目光天生追逐光亮。自然而然的,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光亮背后站着的是无数个沉默的大众。他们没有发声的机会,没有发声的途径,甚至没有发声的意识。
当天晚上,余颂默默地下了个决定,将师范专业改成了新传。为了那个死了丈夫的可怜女人,也为了让更多来自底层的苦难得到伸张。
“成为人民的喉舌,为社会弱势群体发声。”听到她的解释,赵荣枝满意地点了点头,“余颂,我没有看错你。”
说着,赵荣枝举起酒杯:“能力越大,声音越强,过两天综艺就要开机,期待你变强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