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是我连花谷弟子,李木。”连花谷石修看着地上的尸体,面色惨白。
这里是宾客居所之一“仰山院”,位于新房和双青坪两座山头中间较为凹陷的地方,其院中高低落差有近五米,有小楼六座,各具风貌,另有奇花异草、怪石嶙峋,十分风雅。该院大门口有石砌小路与主路相连,后面还有一处小门通往山中,李木的尸体就被藏在靠近小门处的怪石的阴影里。
发现尸体的仆役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小的是来送木炭的,因、因为从早上到现在忙了一天,就生了偷、偷懒的念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歇会儿,结果看到这有只脚,起初我还以为是有人喝醉了睡在这里,就上前去想把人叫起来,没想到、没想到是……”他说到这,嗓子里发出一声抽鸣,而后才继续说:“就看到死人了……我太害怕了,我……”
祁山派大管事厉声喝问:“那你为何会去双青坪宣告此事?而不是找到门派管事禀报?”
“老爷!老爷!我、我不知道,我太害怕了,我不知道,就想着去有人的地方,我……”
仆役断断续续诉说时,三管事匆忙跑来,在祁山派杨掌门耳边低声道:“查清楚了,这人叫谢大虎,就是咱们山下百丈镇的人,身份没问题。”
杨掌门点点头,给了大管事一个手势,大管事便派人将谢大虎带下去了。
“诸位,”杨掌门面色严肃,“今日是我派弟子韩拓与广连宗弟子南毓虹喜结连理的好日子,不想竟出了此事,无论如何,我派会查清此事,给各位一个交代。”
“多谢杨掌门。”石修带着剩余几名连花谷弟子,一齐行礼。
诸多灯笼、火把、蜡烛将仰山院照了个明亮,在场众人神情各异。
因之前谢大虎直接在双青坪门口大喊,参加婚宴的多半人都亲耳听到了此事,因此祁山派也就不做掩饰,封山闭路的同时,除本就居住于此的宾客外,还将各门派代表请到此地,其他人则暂时安置了地方休息,不允许走动。
宏王门人李新站了出来:“杨掌门。”
“李大人。”
“人命关天,贵派态度谨慎,自然应该,只是,”李新捋了捋他的山羊胡子,说,“杨掌门,我看,倒也不必所有人都留在此地待查吧?”
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怎么,别人留得,你留不得?你这老头是要急着回家找你娘吃奶吗?”
“哈哈哈哈——”哄笑声爆发。
李新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竖子!”
那人又喊:“怎么,敢做还不敢让人说了吗?”
康王麾下的戚老板看向说话之人,美目冷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位李大人可是朝廷命官,我劝你说话还是小心点。”
“大家都静一静!”杨掌门用上了内力,瞬间镇住场面。他向李新拱手道:“李大人,您的顾虑,在下明白,但您家大人从来都德厚流光,最是能顾全大局,我们已安排好一应用度,今夜就有所得罪了。”
杨掌门对李新态度温和但坚决,李新想到宏王“不要多事”的吩咐,也就不再多说了。但众人就此也看明白了,李新定然身份地位不菲,很多人也就不再多言。
向霄远和陈三宝站在人群里,一起看着仵作现场验尸。
陈三宝龇牙咧嘴了一阵,移开目光,轻声说:“向大哥,今天可是祁山派和广连宗的联姻,你说,会是什么人敢在今天这种场合杀人?”
向霄远倒是一直盯着仵作的动作看,摇了摇头说:“不清楚,但杀人无非这么几种,寻仇、谋财、意外,或者是脑子有病乱杀的。”
“我觉得不像谋财,连花谷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富裕的门派。”
“脑子有病应该也不是,要不然就不是死一个人这么简单了。”
“那就是寻仇或者谋财?”
“可能吧,具体怎么回事,得找到凶手才知道。”
两人同时看向站在杨掌门旁边的广连宗南宗主,他的脸色难看极了,显然对于女儿大喜之日出了人命案子十分不满。再旁边,是祁山派左长老韩津,同样面色冷峻。
这时,仵作完成了验尸,与杨掌门、南宗主、韩津长老、石峰几人说了什么,随后离开。
大掌事得了示意,朗声道:“烦请各位移步,各自说明从申时到现在的行踪,以及能为您作证的人。”
因祁山派一向信誉卓著,在场又都是江湖人士,倒是没人对他们替代官府问话有什么异议,但对于自己要被问话,就有人不满了。
“怎么就问我们了呢?合着怀疑我们是凶手呗?”
大掌事面向此人,客气道:“请您放心,我们平等地怀疑每一个人。”
“你!”
向霄远急忙憋笑,结果发出了“噗”的怪音,幸好现场人多,没被注意到。
大掌事:“其他不在此处的人,我们自然也会派人询问。那么,诸位,请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众人皆看向了一旁的小楼,已经有人开了门,在门口等待了。
*
等向霄远问话出来,已是丑时三刻。
院中等待之人已经不多,他伸个懒腰,四下一瞧,捡了处有平坡的石头,翻身跃上,坐在那儿等着陈三宝问话出来。
等上到高处,向霄远才发现,大门处进来了好些比丘尼,手里拿着一应法器,看样子是要为死者做法事。
比丘尼做法事?
倒是不多见。
但向霄远还没看多久,就听到有人叫他:“元兄,真巧。”
低头一看,正是紫岩派的徐子尧。
向霄远顿觉头大,这人怎么还阴魂不散了呢?
“哈,巧吗?我看不太巧。”向霄远不太想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