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克缓缓坐到床边,刚醒来时的酸痛已经缓解了部分。身体虽然仍旧虚弱,但他强迫着自己保持清醒。
他像是独自待着的孩童,目光跟随艾琳娜的身影移动:她先是走到床头,熟练地从柜子取出纱布,然后转身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被阳光包围的时候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最后转身走回来,动作轻柔,深色专注地一边低头拆着医用绷带,一边用剪刀熟练地剪开已经干涸变硬的纱布。
“我尽量每天帮你换药,”她轻声说,掩不住疲惫,“你之前发了几次烧,好在熬过去了。也许你的身体,比你以为的还要坚强。”
瑞克喉咙发紧,不知是因为她的触碰还是这听惯了的语气。他垂下眼睑,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拿起新的纱布,在酒精中蘸湿,轻轻敷在他的伤口上。
她右手手背上有一道不太显眼的小伤口,那是一年前一个犯人就医妄图逃脱时不小心划伤的,她当时举着手笑着控诉到,“真应该再给他加一条袭击医务人员。”
伤口处传来的刺痛让他清醒,但他没说什么。
在心中把回忆反复咀嚼。
“你为什么会留在这儿?”他终于开口,声音如砂纸磨过,干涩沙哑,“整个医院…像被炸了一样。”
艾琳娜没有立刻回答,她有条不紊地将干净的绷带缠绕固定好。
完成后,她才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不自觉地抱紧胳膊。
她的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脚下那片早已失去光泽、有着细小裂缝的地板砖上,仿佛想从那片斑驳中寻找答案。
“这里发生了一场暴乱,”她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仅仅是回忆就已经痛苦万分,像是讲述一场遥远而模糊的噩梦。
“那天我在急诊室里,一切突然就乱了……人群像是疯了一样冲撞,刚送过来的病人开始攻击他人,撕咬……尖叫、奔跑……地板上、墙壁上到处都是血迹。”
“我试着组织还能动的人,想封锁手术室。”
“然后军队来了,”她顿了顿,抿抿唇,似乎在哀悼他们的徒劳,“武器并没有解决这个荒诞。”
艾琳娜的叙事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平静,好像讲的只是个传闻。她清咳了两声,眼神不聚焦的盯着瑞克病号服上的线头。下意识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额角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带着点自我确定的意味。
“然后我撞到了头,”她勉强扯起嘴角,手放了下来,攥着衣服。
“总之,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你房间的地板上,四楼空无一人,”低头,艾琳娜又继续盯着那块斑驳的地板砖,声音带上了颤抖,“有…嗯,有一个……行尸在四楼徘徊,我就坐在墙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