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知在瞑里动静大妖是否能被感知,但里头的情况显然是复杂的。二人明明一同进入其中,可不过眨眼间两人不知怎的就分开了。
白目札平日里将四诏的人放进来应该只有被视作“眼皮”的外层,而她们进入的瞑实际为渊眼的瞳孔无疑。
音红衣一边回顾白目札的话:“瞑里都是死不瞑目的玩意儿。”须臾眼前空白间突然出现了其它。定睛一看,大抵是猜不中的玩意儿,她目光所及流露一抹意外,漠然间勾起了兴致:“哎呀哎呀,所谓的玩意儿竟是我自己吗?”死不瞑目那些什么玩意儿的没见到,反而见到更新奇的。倒不如说比这更为唬人的是她自己本身。对面之人仿佛是从瞳孔视镜中映射出来的,一袭红衣,一柄棱刀,不管怎么看都是她自己。
难不成要说自己死不瞑目了吗?那是不可能的。颇有意思,音红衣前额碎发的阴影下浮现出锐利精光的黑瞳,带着满腹傲气地朝“自己”作出邀请,直接声说:“来互相厮杀吧!”
“吧”字一了,这一刻入川直握在手,周身的气息随刀显而漫了杀意。
瞑里的音红衣持刀横于眼前 ,隔着弯刃的刀身打量着这个红影真身,剑身折射出来的寒光将那道身影上下分离,正如心里已经盘算着要将她头身分离作实,扬起刀冰冷地回了句:“正合我意,那就至死方休吧!”声音一前一后几乎一样。
“锵!锵!锵——!”两人作出了同步的动作,原本更适用于穿刺的入川在抵挡与攻击声中擦出火花。
其间一张嘴悠悠道:“确实是棘手的‘瞑’啊,”血色的罗裙翻飞,两道红影步下生烟,近乎缥缈。这一幕,若是还有在场的第三者现下也分不清那“真实”。同步的刀,同步的招式,同比的剑技,万般缭乱。
你会对自己痛下杀手吗?自己对上自己的尽头会是什么?大抵是无解。
一个停了另一个也作停,一个动身,另一个也动身。平日里散漫的神色在互相对上自己时不得已收敛了,彼此的刀还滴血未沾,输赢也还未见。实力鉴不出真章,她们同样作为音红衣,都偏要厮杀,都劲涌上头,争着要大干一场。毕竟这么勾起兴味十足的东西和场景要是了了结束那可真是太不舍得了。
两张嘴咧笑成新月,双方瞳孔瞄准铆足了劲。伴随着刀身降下的红雷已经分不清是天空的颜色还是周身气蕴的颜色,总之红殛的闪光下照得双双人脸赤如邪魅。
两人酣着劲,难舍难分,直到白鹤鸟啼鸣声起。
“慢着!”
两声几乎同时起,其中一个音红衣乘机后踏将彼此距离瞬间拉开。心中默念了一声:是蓝衣!
几乎又是同步地把刀一收,身一转,果决不战。在彼此疑惑不解中各向东西去。
“奇怪。”音红衣心底语。分明听声辨位这事她很擅长,怎么会各往反向?来不及多想,瞑外真的音红衣已经转道朝瞑里的音红衣而去。索性是自己跟自己,要怎么不被发现最是知道了。
瞑里的音红衣却西行不返,似乎认定了自己没错。脚下踏如飞燕,身行穿过了对溪穿过了野地绕过了竹障,那“瞑”从开始空白的世界在她步伐踏过下迅速被编织成了实景,这景换了一场又一场,换了一季又一季。
已经分不清跑了多远,时间在景变化时也忽略忘记过去了多久。跟之人看着过往见景一点点如走马灯般浮现,竟也不知是什么名堂。半晌才在心里抬念:哦,这里好像是山南岭吧。
身为瞑外的她边追边想,一些模糊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变得清晰了,山南岭外遇蓝衣。她想起来了,这里,妖族地界的远郊。
“小白鹤!”
追逐到一片空地,瞑里的音红衣大喊了一声。
伴随着呼唤,绿茵空地中凭空显了个身影。躲于背后真正的音红衣一眼看清那不是成人,那是……小时候的鹤蓝衣!说准确点,身影那模样分明是初遇小白鹤时的样子,五六岁正是需要照顾的年纪。
瞑外的音红衣一副讶异表情显然还在状况外,而作为另一个的自己已经蹲下抱起了小小的鹤蓝衣。
五六岁躯体小小地蜷缩在红袖的臂弯以及怀里,面色沉闷,浅浅地说了句:“雨,要来了。”
被提醒后“瞑”里的音红衣眯眼揉了揉怀里女娃的发顶,难得地温声道:“那我们去躲起来。”
“瞑”外的音红衣隔着距离不欲打扰,只是对她们的出现又惊又奇。
“好。”小小的鹤蓝衣被音红衣放下,而后又弯身蹲下弓着腰,示意女娃攀上她的背。得示意,鹤蓝衣软软的手环绕过音红衣的颈脖子处蹬上了她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