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渊抬头看向黑板，在黑板旁边的墙上，赫然贴着“高考倒计时106天”的标语。他眨了下眼，“106”的数字又乱跳了几下，像是个抽风乱走的钟表。

时间依旧是混乱的。

他微微回头，身后许昌平的位置空无一人。

直到下课，许昌平都没有回来。

陈渊向周围的同学打听许昌平去了哪里，每个人都突然避他如蛇蝎，支支吾吾着半天说不出话。

他们在听陈渊说话时都有一个共性——会下意识去看坐在陈渊旁边的人。

陈渊心下了然。

在第一天的时间里，班级里没有霸凌者，其他同学对他的态度都还可以，以至于让他将许昌平当做了被霸凌的对象。

真是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他看了一眼黑头人，突然笑道：“你知道许昌平去哪了吗？”

周围骤然寂静，那黑头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你在问我？”

陈渊摊手：“不然呢？其他人都因为你不想回答我。”

“你特么的敢这么跟我说话！”黑头人语气一怒，抄起桌子上的书作势就要往陈渊头上打。

陈渊闪身躲过了黑头人的攻击，心下吐槽。

很好，坏得很纯粹。

黑头人见陈渊躲开，更为生气。他推开桌子正要起来，看见班里的人都看了过来，被无数双眼睛盯着，却突然长了脑子。

他坐回座位，黑色的脑袋上下打量了一圈陈渊，语气带笑道：“你找许昌平？你们俩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不过说起来，你们寝室只有两个人，谁知道你们半夜孤男寡男的会不会做点增进‘友谊’的事呢。”

他特意在“友谊”两字上加重了音，语气格外暧昧。

陈渊脸色沉了下来。

看见陈渊不高兴，黑头人却更为兴奋。他砸吧砸吧嘴，很夸张的道：“不会吧，不会是让我说中了吧，哈哈哈哈。”

陈渊很努力的克制住了自己想要抡人的心，在这种逞口舌之快的场合，他不认为打架能解决什么事。

他捏捏掌心，算是安抚自己。

“是啊，你说的没错，我跟许昌平每天晚上都要彻夜长谈，关系一天比一天好。至于我们谈论些什么……”

笑了笑，道：“其实我们每天谈论的东西，都跟你有关呢。”

黑头人：“我？”

陈渊点头，声音大了些：“可不是，偶尔我们猜测你是不是超雄，不然为什么天天就知道打架斗狠，小部分时间我们谈论你是不是没妈，因为看着你很没有家教的样子……”

陈渊还之以礼，也扫视了一遍黑头人的下半身。

“但其实，我们对你最关心的，还是好奇你到底是不是个没根的东西，常把下三路挂在嘴边的人，很难不是因为自己没有，所以格外在意。不过你放心，我们不嘲笑你。”

周边响起了几声低笑。

这下黑头人着实是要站起来跟陈渊拼命了。

身后突然有人拉了拉他的胳膊，陈渊回头，竟然看见了杨云。杨云朝他挤了挤眼，急道：“许昌平去办公室了，你别再惹他了。”

陈渊笑着道了声谢，飞快跑出了教室，徒留黑头人在后面大声咒骂。

办公室很好找，出了教室不过直走十米的距离，陈渊刚走近，就听见了里面传出的声音。

“你和陈渊是室友，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几天前有同学来说看见陈渊被人霸凌，这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沉默了一会儿，许昌平的声音响起。

“我很陈渊不熟，他的事……我不知道。”

“那被霸凌的事你怎么看？”

“我……我不清楚，可能是误会吧。”

陈渊看见许昌平攥紧了手，掌心被他掐出了数条红印。

他明明知道，为什么不说？

许昌平从办公室出来，撞见站在门口的陈渊，瞳孔猛地一缩。

他听见了！

许昌平想说些什么，陈渊却先一步开口。

“昨晚谢谢你，我在厕所晕倒了，是你把我带回床上的吧。”

许昌平显然没料到陈渊会说这个，几秒后才道：“不是我，我早上醒来的时候你就在床上。”

陈渊有些奇怪，但并不是怀疑许昌平骗他。

“是嘛，那可能是我自己回到床上的。要上课了，你也快点回去吧。”

说完便退后了两步，转身走了。

许昌平明显知道陈渊被霸凌的事，但陈渊对他撒谎的行为无法作出反应，只能乱扯了句别的。他总不能跟许昌平说“没事，我理解你，”又或者破口大骂。他毕竟不是那个真正受到伤害的人，不管说什么都只是曲解。

许昌平久久站在原地，注视着陈渊离开的身影。

半响，他竟然轻笑了一下。

“真有意思。”

声音很轻，没人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