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已过半,进入夏日,太阳肆意烤着大地,想要蒸干最后一点水分。
天穹派却好不凉爽,三月初气候似的,树叶绿得晃人眼。
“阿凛,吃药啦。”于浅端着托盘,站在明阁外抽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推门而入。
林凛央靠坐在床上,十指尖尖被包得跟个小馒头一样,额头也缠上了绷带,脸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仔细看依然有些痕迹,得亏凝肌膏不要钱似的天天抹,不然得破了相。
她眼神飘向窗外,不知在看风中摇曳的花朵,还是在看更远处。
近半个月来,林凛央只要醒着就是这样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尽管该喝药喝药,该吃饭吃饭,于浅却还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这光闻着味都能苦吐的药,林凛央喝起来眉头都没皱一下。
林凛央把碗放托盘上,抬眼瞅见于浅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我们出去走走吧。”林凛央掀开被子,准备下床。
走,也只能在院子里打转。
由于昆仑虚之事关系到三界安危,除下落不明的忘忧,重要证人现都在天穹派配合调查审问,未得允许,不准私自出门。
于浅没挪窝。
她知道林凛央分明并不想动,却因为看出了她的担心而提出要出去走走。
不想林凛央勉强自己。
“云深怎么样了?”林凛央的确没那么想出去,见于浅不为所动,便换个她感兴趣的话题。
于浅道:“他十三天前就来找我了,但是以人形姿态,你知道吗?他好生奇怪,人形姿态下居然没一点嗜血苍鹰的血腥味,反而有股淡淡的奶香,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他的行为举止也跟五六岁的孩童一般,好生可爱。”
“他居然化人形了?他现在在哪?”
“在苍凤群山山脚下……”
倒是个地方,离凡人多的苍凤镇有段距离,也不会让巡查弟子轻易察觉到有异物入侵。
“阿凛,我查了好些古籍,上面对嗜血苍鹰的记载少之又少,我该……怎么处理他啊……”
瞧着于浅犯难的模样,林凛央就明白她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也不知道。那日鬼主喂了点血给他,若做鸟奠同样也是他,那云深恐怕真的为他所用了。”
“渊雾这么大动干戈,难道真的是想向修真界开战?”
“阿凛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渊雾好像很了解你,什么时候来天穹派,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遇到了什么人他全知道。”
“我自己都没记得这么清楚,那能随口说出我跟你见面的那天是什么日子。”
“你是他的仇家么?”
林凛央思量片刻,确定记忆里没有他的身影,“我不认识他,没见过。湛临倒是跟我有几次交集。”
听到这个名字,于浅想起什么似的,张大嘴巴哦了一声,眉毛都飞起来了,“说起湛临,我想起来一件事,初沐阳城的念泽君前些日子,将湛临抓起来关到自己的寝阁里去了。”
自己的寝阁?这不像是对待敌人的待遇吧?
于浅:“我早就听说,念泽君爱恋男色,没想到啊没想到,爱恋的居然还是一介鬼吏。”
“这种事,咱们就别瞎猜了吧。”林凛央不想在背后编排忘忧的哥哥。
“都关到自己的寝阁里了,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多说吧。”
林凛央:“念泽跟鬼族的人这么要好,渊雾又有了嗜血苍鹰,若真打起来,也不知道修真界胜算有几分……”
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于浅低着头不说话了。
沉默良久,被敲门声打破。
叩叩叩——
于浅进门时,并没有带关门,白澈就这么立在门扉边,“在聊什么呢?”
于浅站在床边垂着眼睛,似乎仍然在自责,“没什么……”
房里氛围不是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滞住了一般,白澈又问:“你呢?怎的都愁眉苦脸?”
林凛央看着窗外,“我没事,只是不想说话……”
“你们都别急,”白澈慢慢走过来,坐在离床不远的桌子旁,“我已经让人去查了,初沐阳城那边一有情况我立刻告诉你。”
林凛央探起身子,“半个月了,一点消息都没吗?”
白澈:“食人谷坍塌不是小事,昆仑虚附近大大小小修仙门派得前去暗暗调查勘探,也没收获。”
食人谷坍塌这么稀奇的事是个修士就会想要弄明白原因。
可昆仑虚毕竟在天穹派地界,各大派只能暗地里查看,施展不开手脚,自然也就没什么收获。
不过话说回来,就连天穹派放开了查都没什么情况,其他修仙门派就更别提了。
食人谷里发生的事情,林凛央并没有交代全,关于安信的事隐瞒了许多。何况,林凛央身上伤还没好全,师弟们也不好多问。
林凛央:“安阙宗那边有什么消息没。”
“你是想问安信吧?”白澈说,“安信没受伤。对了,我这有个好消息,有个坏消息……”
“我都要听。”林凛央坐在床上没什么大动作,但从白澈话音没落稳就急切接话来看,她是相当想知道一些事情。
“都想听啊,那你得帮我办件事。”
“你说。”
“帮我把这个交给琉姬。”白澈从怀里掏出一红棕色物件。
林凛央定睛一看,他手心里躺着的不是别的,而是一把剑穗。
这剑穗林凛央见过。
那时,白澈刚加入天穹派,术法不精,所以日日佩剑,那剑上挂的就是这把流苏。
“这剑穗手感真好,软乎乎的。”林凛央接过剑穗,握在手里,指腹轻轻拨弄着,“不像是丝线,倒跟像是毛发……”
流苏顺滑柔亮,红棕色也不是寻常染坊能出的颜色,于浅瞧着瞧着,便瞧出了名堂,恍然大悟,大吸一口气,“这……你跟那个红狐琉姬真的有一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