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桃桃带回来了一个人,非说这是神仙,还杂耍了一会,我怕是骗子就想赶他走,桃桃立马就不乐意了。我想着道士耍了一会逗得我闺女乐呵呵的,就这么轰出去也确实不好,就让他吃完饭就走。这孩子从小就羡慕这些飞来飞去的神仙,羡慕做神仙能长生不老……”小桃娘刚擦干的脸庞又滑过两行泪。
李竹又给她倒了热茶。热气袅袅,夹着淡淡的茶香在空气中氤氲开来,慢慢消散,只有这杯粼粼茶水证明它曾存在过。
林凛央看着捂脸哭泣的小桃娘,不知在想什么,少顷,起身握住她的手腕,放在自己的腰上,也不在意哭得眼泪鼻涕流一脸的小桃娘是否会弄脏自己的衣裳,抱住她轻抚背,道:“这样应该会好受些吧?”
哭声顿了须臾,继而抱着林凛央嚎啕大哭。
小桃娘的情绪在林凛央安抚下渐渐稳定,松开搂着她的姑娘,擦了擦眼泪继续道:“吃完饭后,我送他出门时,突然回过头来说了近期什么天象,什么星动,变啊异的,乱七八糟说了一堆听不懂的,最后说我家不说家破人亡,但至少会有血光之灾,我家老头子二话不说,抄起旁边的扫帚朝他丢过去。”
“谁知,那道士只看了一眼,那扫帚就浮在半空,就这么浮着,他碰都没有碰到扫帚,”小桃娘把茶杯举得高比划着,“好一会才掉下去,我都看傻了,就差没跪下了。桃桃更是高兴得跳了起来,嘴里直夸神仙好厉害。我家那老头子也被吓傻了,只问了一句‘那怎么才能不受到血光之灾?’那道士了一句让我差点晕过去的话——‘把你家神物流通出去即可’。
小桃娘道:“要知道神物这件事情我谁也没告诉,包括我家老头——他那脾气准会见钱眼开拿去当了。小桃我怕她瞎出去显摆,也没说过。”
林凛央一言不发听着,眼睛却看着那盒子——四四方方,通体用绿色的小棍子扎成,一根挨着一根,没有一丝缝隙,有点像小竹子,但是又没有哪种竹子细成这样,说是花茎更为合适,她伸手捏了捏,硬度触感倒是与竹子一般无二。
盒子上面凸起一块,似乎是一个小方匣子,林凛央打开,倏地冲出一簇青火,险些烧着她的眉毛。
见此,小桃娘惊叫一声,李竹站起来欲施法。
只是一瞬,两指粗的火焰逐渐偃旗息鼓,消弭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匣子里头被烧得漆黑,却没任何烧破的迹象。
“这是......这是圣火?”小桃娘说出心中的猜测。
林凛央捏着单薄的耳垂道,目光依然落在盒子上,舔了舔抿成一条线的嘴唇:“算是吧。”
李竹惊喜道:“真的吗?”
林凛央朝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他好像没看懂,又想开口问,被林凛央抢先一步瞪了回去。她也并不是惯要撒谎,总不能告诉她这是地狱业火吧?一团来自地狱的火在自己家里呆了十几年,怎么听怎么诡异。
看来是这一簇青火压制住了水凌簪的阴寒之气,避免这家人受到侵袭,也导致一般修士捕捉不到蛛丝马迹,加之小桃娘向来对待此物小心谨慎,水凌簪才得以在这里保存长达十一年之久。
而那个道士只在屋子里呆了一会,就知道水凌簪在这里,只有像墨阳、战风这样离成仙一步之遥的修士才能做到,或许他是水凌簪制造者,两者间有一定的感应。
若他真是大派名士,知道至阴至寒之物出现在凡人家,肯定只会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要水凌簪流通出去这一做法,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图太明显了,跟名士们的那股子正义仁心大相径庭。
但如果他是后者,直接把水凌簪要去比较方便不是吗?流通出去,几经周转都不知道会落到谁手里。
很显然这道士的目的并不是要得到水凌簪,而是想利用水凌簪把苍凤镇乃至明淮上陆搅得鸡犬不宁,以此转移其他修士注意力,或是以此引出水凌簪的原主人。无论是哪种目的,这道士不顾他人性命行径昭然若揭。
林凛央:“没事了,继续说吧。”
“后来……我当时死活不承认有神物,但是道士连东西藏哪都知道,老头子按照他的话把这盒子翻出来后,立马端着盒子跪在他面前,要他把神物带走。
李竹:“你肯了?”
“我当然不肯,一把把盒子抢了过来,朝道士骂到‘你这个妖道,你就是想把神物骗走,还用血光之灾吓唬我们,神物在我们家这么多年了,我们一根头发丝都没掉,怎么到你这就不是死就是流血了,绝对没安好心!’”小桃娘愈说愈激动,最后还咳起来,见林凛央又想站起来,忙道:“没事没事,是唾沫呛着嗓子了。”
“道士却说,这确实不是坏东西,但受什么星变影响,变成了害人的东西,而且只害我们家。他还说不要神物,只让我们变卖个好价钱,然后就走了。”
“从那以后,我每天都把这个盒子待在身上,从来没有出过我视线范围内。有一次,桃桃摔伤了,伤得很重,老头子一直在我耳边叨叨,说什么要你早点卖出去不卖,这还只是个开头,再不卖出去我们都得死,我一点也不信他的话,”小桃娘吸了吸鼻子,道:“以前也不见他有多顾这个家,说到钱两眼放光,他根本不是为了小桃,而是为了钱。”
“那最后盒子里神物怎么丢的呢?”林凛央问道。
“他买了些蒙汗药,把我迷晕了,然后就找到卖出去了,卖的人还不要这个盒子,只要神物。要是不卖,桃桃肯定不会死,”说着眼眶里又蓄满了眼泪,小桃娘道:“我总觉得这个神物只会给我们带来好,不会带来坏,所以我一直不信这个道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