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凛央眯了眯眼,问道:“死了?可他方过而立之年,怎的就死了呢?”
老叟哼道:“整天吃喝嫖赌不回家,跟死了有什么差别——看你长得标标致致的,居然能有事麻烦到他的头上,也是稀奇……”
“……”
听这意思约莫把她当成跟刘腾一类人了。
林凛央:“不好意思,打扰到您了,既然不在,我改日再来。”
“你要是见到了刘腾,你就告诉他,他不配活着,赶紧去死。我居然生了这么个好吃懒做的种,也不知道前世造了什么孽……”
林凛央手腕贴着腿朝藏在一旁的李竹挥挥手掌,示意下一家,溜之大吉,将老叟气愤的话语留在身后。
李竹不解:“林、林师姐为何不解释?”
林凛央:“不好解释,也没必要解释,费时费力又费心。”
李竹恍然:“哦,我知道吃亏是福对不对?”
林凛央摇头:“不全对。我们理异务目的是为了找到始作俑者,他们潜伏在暗处,不知何时会蹦出来祸害人,时间就是一切,为了节约时间,吃点无伤大雅的亏,没什么的。”
这日一下午,他们跑了五家家中有叫刘腾的,无一与他们要找的刘腾对得上号的,其中有男有女,有死有活,死了的那个刘腾是上房换瓦片时摔死的,并非受折磨致死。
也是因为如此,这家老太太一听到刘腾的名字,悲恸地哭了起来。
林凛央有点傻眼,自己根本不会安慰人,先前遇着这样的事都是同行师姐上前排解,自己则在一旁提取相关线索,而眼下指望这个说话偶尔卡壳的人去慰问是不可能的了。
林凛央连忙将她扶在一旁坐下,又是拍背顺气儿,又是端茶倒水递帕子的,还学着师姐那般说辞,手忙脚乱地安慰起来,期间她递眼色给李竹——让他想想办法,李竹不懂其意,柱子似的杵在一旁。
老太太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却拉着林凛央说什么都不让走,要林凛央陪她说说话。
白发人送黑发人已很是可怜,林凛央不忍拒绝,但她又不会安慰人,只得时而说着“节哀顺变”,时而拍拍老太太抽泣地肩膀。
老太太朝她足足哭诉一两个时辰,从刘腾第一次笑到刘腾最后一次哭,从他第一次上学堂到成家立业……桩桩件件说得一清二楚,不知道的还以为林凛央是重登人丁册的呢,这也令本来可以排查十人的进度打了个对折。
“这样太慢了,明天你一个人去走访。”林凛央对李竹说道。
李竹以为自己听错了,指着自己,道“我……我……我一个人?”
让他一个人去,半天能问出一个就不错了。
林凛央拍拍他肩膀:“你可以的。”
刘腾之所以出现在许府无外乎害他的人在许府,在祈福时有密不透风的符镇,按理说他是无法靠近许府半步的,但他却在符镇里杀了人,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动了符镇。
祈福符镇这东西,讲究得很,旁人布的符镇,即便看出来有误也得告知布阵者,让其修改,不能私自随意改动——
一来符阵乃根据自身对方位契合度布置——相斥方多粘些符篆,以免鬼怪乘虚而入;契合方灵力甚多,则可以少贴符篆——若是随意改动,失了偏颇便大相径庭。
二来在修真界里,此做法对布阵者羞辱程度等同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一个人扒光,因动别人符镇而丹灭身死的修士比比皆是。
不懂的人不会碰,碰了的人一定不是什么好人,以大局为重、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不会做出此举。
这个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是跟刘腾的仇人也有仇吗?
当时没有除了刘腾以外任何怨魂进许府,说明这个人除了移动符篆以外,还捏了诀使许府只有刘腾一个怨魂能进来。
这么做的目的可能是为了让仇人有危机感,若是大把与之不相关的怨魂也钻进来了,便失了效果,仇人明白不了这个人的意有所指。
这个人一定懂些道术,但他却借刘腾杀人,不亲自动手,要么就是这个人正面刚不过仇人,要么就是这个人的身份不适合做这样的事。
林凛央之所以从刘腾开始查起,是想捋清刘腾生前社交关系,查出引刘腾入府的人,如若他们三人之间有大恨深仇,总能留下蛛丝马迹。
而眼下林凛央连刘腾家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根本无法从此处下手。
林凛央理理思绪,打算今晚翻翻案列本,找找线索,看看有没有其他突破口。
案例本上记载了仙门宗派名仕除邪过程及事后反思,是明淮上陆每个修士必读之物。
饭后林凛央在上头寻找与此案相似的例子,原本一目十行的速度,在一处顿住——
“有一小儿,生前受辱致死,以魂为约,借鬼仙之力,怨气瞬涨,化作成年怨魂……”
常言道:冤有头债有主。无间之地对于死魂报仇这类事,是从来都不管的——哪怕是一个人踹了另一个人一脚,被踹的那个死后要寻仇——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视若无睹,是以,这担子便落到了修士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