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竹往大殿偏头的一瞬,再回头门口已经不见熟人影子,只有几个还在门口闲聊的仙官。
两人跟着天君从大殿偏门进入到太虚书阁,白玉为墙挂琉璃吊坠,灵气萦绕书卷,阁内太高一眼望不到顶。
“这黑魁原是古兽族的一员死在当年大战之中,前日你们抓上来的是他又不是他。”天君伸手,一卷轴从书墙摘出来落在掌心,“有人用某种邪术为他重塑肉身,原本应该是一具空壳,奇怪的是他功力却有原来的七成。”
张连民小心翼翼接过天君递过来的卷轴,“重塑肉身的前提是收齐其至少一缕魂魄。”
“张中士说得没错,这谜团的最关键在于那些人是从何收取到黑魁的残魄。”天君说完话偏头看过去,见沈万竹心不在焉,正对着一面书墙发呆。
“中书。”
张连民还没从天君这尊大神记得自己是何人的惊讶中醒神,听到沈万竹的名字赶紧过去扯了扯他的袖子。
沈万竹:“天君如果没有什么线索可以提供,我先去地府找人了。”
张连民在旁一个劲儿使眼色,哇大哥你能不能别这么不把老天君放在眼里,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天君当然没有生气的意思,只是吩咐张连民:“打开看看,这幅画是最能直观了解到那场大战唯一的途径。”
与画共情可以身临其境地体验到画中世界,往往作画人的功力会直接影响到共情的程度。
张连民将其摊开,沈万竹却抬手制止,说:“回去再看。”
天君笑说:“你怎么一刻都不愿意在本君这里多待?”
张连民抢先道:“回天君,沈……中书君的意思是回去跟大司一块看画,毕竟大司在肯定能多看出几个线索。”
沈万竹没有多辩解,就当张连民替他说了个让天君过得去面子的话。
天君摇摇头道:“往事不可谏,你早晚是要回到天庭主事,若一直这个性子难免让其他仙官不快活。”
沈万竹这回不乐意听了,直言道:“请天君明鉴,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到这里当什么主事。”
“你擅自离开地府到人间,以为随行那几个人瞒着本君就能瞒天过海,本君看起来这么好糊弄,不会计较你的错?”
今日天君不同于桃园会那次穿得随意,而是绛紫波纹锦袍,本就是上天庭最高位神,举止间不怒自威,换做其他小仙早该颔首说一句天君恕罪。
可惜沈万竹不是,他泰然回:“那您等我处理完事再计较吧。”
看你还能把我贬到哪儿去。
张连民都替沈万竹捏把汗,悄悄瞟天君,好在对方脸上依然有笑意。
“不计较了,本君哪儿舍得再贬你,怕来日天庭烧了你也不肯踏这里半步。”天君负手往前走,袍尾徐徐拖过地面,“过来。”
沈万竹不想踩着袍尾等有了一段距离才跟上去,走了半晌,天君终于停下来,两排书墙缓缓敞开在前。
最中心的格子从外打开,一朵昙花同时舒展雪白的花瓣,散发出淡雅的清香。
天君伸手摘了最里边的一片,随即整朵花枯竭凋谢碎成齑粉,他手里的那片花瓣晶莹剔透,能隔着花瓣看到指尖的肉色。
随着靠近的手指,清香流过鼻沈万竹还闻到了一股浓纯的灵气,继而指头戳在额心,这股灵力游至四肢百骸。
干净又强大。
花瓣如水完全渗透进皮肤,天君收回手,轻声说:“就当是本君补偿你的。”
沈万竹抬起眼皮,天君的睫毛微微下垂,原本凝在他眉心的视线好像有所转移,准确说是眼里的情绪有所转移。
竟然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温柔,这点连张连民都发现了,他怔怔地看着两人不敢多言。
天君看沈万竹皱眉的样子,笑了笑道:“你不是怨我把仙格给了别人?这一片花瓣可护你肉身不破。”
沈万竹没想到天君能这么好心,摸了摸额心,“谢了。”
天君的视线又在沈万竹脸上游移片刻,最后像是醒悟了什么,摆摆手道:“去吧,遇到什么事都记得上报,不要想着可以糊弄本君。”
怕沈万竹查黑魁的事出现意外所以大发慈悲赠这一昙花,想通了沈万竹也不再觉得欠他什么,点头道:“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