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羡之应付完官员后,与寒舟立于亭子谈话,陆听晚寻了片刻,又问了下人,好不容易看见了他,又一群官员举杯上前,攀谈了许久,陆听晚又等了一炷香,耗得她耐心全无,顾不得旁的,上前一把拉走了正与人攀谈的程羡之。
程羡之看清人后没反抗,任她拉着手腕走。官员们搞不清状况,只知那人并非公孙雪。
寒舟顺势挡在几人面前:“诸位大人稍安勿躁,程尚书处理完要事稍后就回来。”
“那,那不是大夫人吧。”有官员背过身窃窃私语。
寒舟凛声一笑:“侍郎大人好眼神,适才那位是府里的二夫人。”
官员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二夫人身怀大义,含章殿前受刑诉状,本官甚是敬佩。”
寒舟微微颔首,笑而不语。
陆听晚将人拉入院墙一角才松开,程羡之甩了甩手腕,活络筋骨,适才被抓得紧。
他恢复正色,冷面应道:“有什么话不能宴席后说?”
陆听晚无视他的不悦,满心欢喜自顾拿出袖袋里的纸张,小心翼翼展开,举在他眼前。
程羡之蹙眉扫过一眼,清楚看见上面的“和离书”三字。
视线自下而上,余光落在她轮廓,那小脸精致如一副能工巧匠精雕细刻后的杰作,他俯视时,见羽睫似蝶展翅,每眨一次便扇动一回,落进平静无波的心底。再次扇动,又激起涟漪,暗暗沉下,如此反复。
陆听晚耐心等待他看完和离书,殊不知他看的不是和离书,良久他收回视线,他近乎质问道,“就这么迫不及待?”
陆听晚毫不掩饰,重重点头:“恭贺大人升迁之喜,此后前途无量,指点江山,挥洒笔墨,尽显章华。”
她将和离书又递前一些,声音满是期待,喜形于色:“和离书拟好了,大人签吧。”
程羡之粗略扫过一眼,漫不经心念着其中一行字:“愿君玉冠巾纶,官运倜傥,公侯万代,愿吾如飞鸟,远向高山,各生欢喜。”
陆听晚和离书里全是愿景,情感恰到好处,不悲不喜,只闻其志,不闻其怨。
陆听晚转身取出提前在此处备好的笔墨,递过去眼巴巴地等着他,“签吧。”
程羡之瞅了一眼她手中的笔,面无表情道:“待宴席结束后,你来书房寻我,我给你签,不耽误你。”
说罢转身离去,也不等陆听晚叫住他,已经出了院墙,往宴席方向去。
寒舟候在廊下,见他出来,问着:“二夫人找大人可是有要紧事?”
程羡之淡淡道:“要我给她签和离书呢,算珠子蹦到我脸上了。”
寒舟望着远处方向,陆听晚走出来,步伐散漫,略显失落。
“大人升任尚书,陆听晚既已无利用之处,和离就和离了,遂她心意,也摆脱了太后这枚棋子,岂不两全?”
“我没说不签啊。”程羡之倪着他,有些莫名其妙。
寒舟一副看破的神色,跟上去。
陆听晚回到宴席,寻着陆听芜的去处,宴席人多,陆听芜也同样寻了她许久。适才见她身影消失在廊下,还拉着程羡之,不由担忧起来。
陆听晚见着阿姐,话到嘴边又收了去,压低声音喊道:“阿姐,我寻你许久,不会又见姜公子去了吧?”
听着陆听晚的打趣,陆听芜小脸骤然羞红,紧张说:“你,你又看见了?”
陆听晚轻笑,她没看见,瞎说的。
“阿姐,”她垂首思忖须臾,才说,“父亲这几日可有生气?”
陆听芜抚着她发鬓,安慰道:“倒是有些不顺心,不过没动怒,对了,父亲让我与你说,待程家宴席结束后,回府里一趟,他有话与你说。”
陆听晚垂下眸,养伤这些日子,太后和父亲那都未来传信,原本还幻想他们会既往不咎,现下看来是等着时机。
陆听芜见她失神,又唤:“阿晚?你有听我说吗?”
“知道了,阿姐。”陆听晚嫣然一笑,将那些不安隐藏于心,明艳的五官甚是灵动。
陆听芜好奇心起:“父亲因你在含章殿的事不顺心,阿姐知你处境艰难,你与程羡之,如今是有情分牵绊,是以父亲的命令,于你而言,更是两难,他可有说帮你一二?”
陆听晚皱眉,情分牵绊?谁?
阿姐是说自己与程羡之么?